我回头,见那抹玄青色的身影立在身后,无言的轻轻用手接住我。
卫显看上去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只是大病初愈,面颊更加尖细,身材也越发消瘦些。他微微皱着眉头,注视着我,依旧没有开口。
我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努力抹了把脸上的泪滴,勉强扯出一抹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恐怕就要倒在这地上了。”卫显面对面看着我道。
“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杨柳罢了。”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想必现在自己的样子,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笑得那么难看,会吓坏杨柳的。”卫显摸了摸鼻子,轻声道。
我愣了愣,没想到卫显这么个严肃认真的人竟也会开起玩笑来,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
卫显被我笑得有些窘,低着头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方娟帕递给我。
我脸上有些发烫,微微有些羞涩的接过娟帕,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
卫显道:“今天怎么没见你跟着苏贵妃娘娘呢?”
我一边将娟帕折好,一边道:“我这些日子被调进了皇后娘娘的坤颐宫当差,暂时没有跟着苏贵妃娘娘。”
卫显露出疑惑的神色道:“为何如此?”
我想起其中缘由,不免有些发窘道:“总之是有原因的。”
卫显见我支支吾吾不愿讲明,也不多问,直道:“也不打紧,反正皇后娘娘也是个好主子,跟着她,你不会吃亏的。”
我点点头,突然想到心中疑惑许久的问题,想着此时正好问问卫显,便道:“不知卫大人可了解两宫太后?”
卫显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一问,有些吃惊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心里并不想直接告诉卫显我的目的,便随口道:“不过好奇罢了。宫里总是有些奇怪的传言。”
卫显听我这般回答,似乎松了口气道:“关于两宫太后,我知道的也不多,也就大约些基本的吧。”
“说来听听呗。”我假装好奇说。
卫显颇有些无奈,又禁不住我再三纠缠,只道:“我只听说,圣母皇太后全太后乃是陛下亲母,曾经的全妃娘娘。而母后皇太后瑞太后则曾经是皇后。”
“可是全太后比瑞太后大得多啊。”我脱口而出道。
“是啊。全太后是很早以前在先皇还是王爷时就嫁给了先皇,而瑞太后则是在很年轻的时候被送进宫中的。我依稀记得那时候瑞太后还不过十二。”卫显皱着眉头,边努力回忆边回答我。
“怎么那么年轻啊?”我随口问了句。
卫显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知道瑞太后是什么身份吗?”
我怔了怔,道:“就是母后皇太后啊,能有什么身份?”
卫显摇头道:“瑞太后姓唐,名倾庄,乃大将军唐孟哲与夫人的独女。”
我闻言很是吃惊,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瑞太后竟然会是征夷大将军唐孟哲的独女,如此显赫的身世,怪不得能当上皇后。
卫显顿了顿,继续道:“当年唐孟哲将军战死沙场,唐家内乱,唐将军之弟为独吞唐将军的家产,就以其夫人失德的名义,将唐夫人和女儿赶出家门。唐夫人为养活女儿,只能改嫁给当时的盐道司刘贺。后来刘贺为获得圣心,将还未及笄的唐倾庄送进宫中,没想到很快便获得隆宠,最后封为皇后。”
我听完卫显的话,心中方道:如此说来,瑞太后得宠倒是有些由来。
“那全太后呢?”我又问说。
“全太后的话就真不太清楚了。全太后向来神秘,深居简出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只是我听父辈们曾经说,全太后还是全妃的时候,似乎并不十分受先帝的喜爱。”卫显并不知道全太后的状况。
“原来如此。真是谢谢你了。”我对着卫显露出笑容来。
卫显见我没什么大碍了,也冲着我点点头。
“对了,你身体好些了吗?”我这时才想起来,有些脸红的问候卫显。
卫显微微一笑,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道:“你还记得。”
我当然听懂了卫显的一语双关,一方面他揶揄我现在才想起关心他的身体,另一方面他又故意提醒我那日探病发生的事情。
我被他盯得脸上越发像火灾现场,只能尴尬的转过头去,搪塞道:“身体重要,身体重要。”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扫下一层淡淡的朦胧的阴影。
我呆呆的望着,心里默默的悸动着。
想来时间也不早了,他对我道:“时辰不早,我要去康黎宫那边看看九皇子。你要同我一道去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道:“不用,我自己回坤颐宫就是了。现在的话,估计皇上和季嫔等正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也是,想必这之后就会有人得以升迁吧。”卫显随口附和道。
“你已经知道了?”我问道。
“想来也是,季嫔不过嫔级妃子,却获得大办宴席的特权,皇上对季嫔的偏爱可想而知,另一方面,皇上此举也是想借此机会向各宫显示季嫔在他心中的地位,既是这样,怎么会不晋封季嫔位分?只是这位子的高低倒还可以斟酌斟酌。”卫显的分析透彻,条理清晰。
我不住点头,最后才道:“淑妃。”
卫显眉头紧锁说:“已经定下来了吗?”
“嗯,昨日皇上来皇**里说的,应该不会有错。”我点头道。
“你且放宽心吧。就算是封了淑妃,多行不义必自毙,她也猖獗不到哪里去。”卫显盯着我,柔声安慰道。
“嗯。”我低着头,轻声附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嘀咕。
毕竟季嫔现如今圣宠优渥,若是封了淑妃,更是荣宠不断,之后自己还要怎么和季嫔斗,又怎么为杨柳报仇?想到这里我只觉头皮有些发麻,也不多说什么了。
卫显看我沉默,便一句话也不说,只跟在我身后,静静的陪我往坤颐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