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戏子,快看,何等壮观!”
戏子身着披风,快跑到甲板上,海风吹拂起衣角,很清爽。
“这是什么?”戏子问道。
子晟一边帮戏子将披风的绑带系好,一边解释道:“这叫龙吸水,简单点说,就是龙卷风出现在了海面上。”
戏子点着头,看着海面数条水天相接的巨型水柱般,连连称赞大自然的神奇,不过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戏子侧过头看向缓缓走来的城儿,微微一笑,便跑了过去,拢了拢城儿的披风。
“王爷,给您请安。”
“起来吧,不用拘束。”
一行人便这么静静地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只是,很快,一声巨响打破了难得的平静。
“啪……”
众人回头。
“太子,属下知错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名士兵,跪在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的太子跟前,不断地磕头,头已经渗血,太子却是不为所动,让人将士兵扔到了海里,随后,朝戏子众人走了过来。
“王爷。”城儿站在了子晟的身后,脸色有些苍白,当日剑舞的险象历历在目,此刻看太子这般嗜血,不禁为子晟担忧。
子晟拍了拍城儿圈在肘上的玉手。
“皇弟雅兴,倒是把王妃带来了,这般倾城女眷,恐怕让士兵们都分了神,嫉妒不少。”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皆跪下。
“平身吧,大家舟车劳顿,不必拘礼。”
“倒是皇弟疏忽了,如若影响了士兵们的士气,皇弟即刻将城儿送回王府,好整顿军心。”
“这倒无碍,皇弟离不开王妃,鹣鲽情深,人人称羡,倒不会让皇弟离了心头爱去,只要皇弟不被美色迷住心神,倒也无妨。”
这边说罢,一名士兵却是莽莽撞撞地跑过来,戏子定睛一看,竟然是身着戎装的小贵,糟糕,这眼看着就要撞上太子。
不出所料,小贵喊着“戏子,船下好多鲨鱼……”话还未完,便撞到了太子身边的公公,公公手上的焚香泼了太子一身,瞬间,小贵便被一群盔甲兵用刀所架住。
“怎么回事,如此莽撞?”
太子盯着小贵,皱着眉心,这时候,连子晟都不好出言。
“我未见过你,谁带来的?”
“是臣弟的错,臣弟带来的。”子晟将戏子往身后一扯,自己站了出来说道,小贵本想说什么,子晟轻轻地摇摇头。
“既然是皇弟带来的,便作罢了,只是,刚才你说什么?”
小贵还未出声,又一名士兵报告说,所有军船都被鲨鱼团团围住,戏子心里一惊,悄悄地转过身子看向海面,隐隐约约可探视道一道到巨大的身影在船底掠过,突然,一条鲨鱼将头伸出海面,露出血盆大口,那凶狠的獠牙展露无遗,那嗜血的眼光,令人心惊胆战。
戏子闭上眼将身子转回来,方见太子也走向甲板边缘,看向海面,他立即下令,每只军船将违反纪律的士兵放到预备的小船上,让小船与大船用铁链相连,然后控制小船放到与船行相反的方向上,最后命令小船上的士兵自动跳下海底,将鲨鱼引开。
“为什么不用船上的食物?”子晟问道。
“自古以来,行兵打仗,粮草是基础,区区几个犯纪的士兵,何足挂齿,皇弟也不必为他们惋惜。”
这时,有一士兵过来,对着太子身边的公公耳朵小声地说了什么,倒是大声了些,让身旁的太子听了去,太子环顾了船上一番,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小贵的身上,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说道:“皇弟啊,我们这条大船没有士兵将鲨鱼引开,你看,我们各自人马中都抽取一人如何?你这违纪的士兵,也就不用选了,就他吧。”
太子一帮人也就站在甲板边缘,这边一说,便有人用铁链将小贵和那位在公公身边说话的人捆绑,而小贵也为了不拖累戏子,没有作声,露出牙齿笑了笑。
“等等,不是放在小船上么?为何捆绑起来。”戏子脱口而出。
太子顷刻间将目光放在了戏子身上,子晟走出来,用身躯挡住戏子,他说道:“我这边还带了一个违纪的士兵,这位小伙子,厨艺不错,没了他,我怕是不习惯,还希望太子放了他。”
太子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定在了一个点上,心里想些什么,无人知晓,只是下一刻,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他就这样让人将手脚被束缚的小贵扔了出去。
戏子和城儿却是在第一时刻都抓住了小贵的双足,只是冲力太大,女子力气不足,硬是被狠狠地拖出了船身,千钧一发的时刻,子晟一手抓住一人,死死地守在了船缘。
太子没有让任何人过去帮忙,他看着摇摇欲坠的四个人,心里面又在想着什么,海面波涛汹涌,大部分的鲨鱼已经被引走,可是依旧有那么几条撕咬不放,小贵与鲨鱼们大眼瞪着小眼。
一个海浪打来,将戏子的盔甲帽打下,泼墨青丝倾泻而下,很快便湿透,粘连在衣服上,太子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傻哥一个跳跃,借助千古绑在自己身上绳子的拉立,站在了城儿和戏子的中间,一股使劲,终于将三人都拉到了海面上,戏子瘫倒在甲板上,看到船舱的身影一闪而过,心里想着,希望傻哥的身份不会被太子看破才好。
城儿抬起头,看看戏子,又低下头,慢慢地自己站起来,走进了船舱,戏子想要追过去,却被子晟拉住,就这样,她看着城儿萧条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到了船舱。
戏子突然一个趔趞,看到傻哥也快步走了出去,而此时,太子一行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她看到船尾有一条小船驶向远方,模糊间,几个身影纵身跳下了大海。
“刚才,为什么先放开城儿的手?”
“傻哥在那里,我相信他。”
“可是城儿……”
“你受伤了,”子晟绕过了话题,仔细端详着戏子的额头,倒是完全不避讳,一把抱起戏子,往船舱走去。
“你把我放下。”戏子挣扎着,却是如何也挣脱不掉,子晟紧紧的锢住戏子,轻轻地说道:“额头有一道划口,找千古看看。”
戏子沉默了,她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城儿一边走着,一边听着身后不急不慢、稳重的步伐,心情渐渐地安定下来,刚才,当傻哥跳下来的时候,第一个搂住的是自己的腰际,而子晟,却也是第一个放开了自己的手,却是抓住戏子的手久久不放,即使到了甲板,他们的手依旧牵着,她在想,是否自己想太多,也许子晟不过是单纯地信任傻哥呢?自己是否太小题大做?自己是否不该怀疑子晟,或者不该怀疑……戏子?
城儿走进房内,进去前说了句:“进来坐坐吧。”随后,没有关门,便进去了,不一会儿,一个脚步踏了进来,再传来一阵关门的声响。
傻哥看着城儿走进了内房,纱缦后面,屏风后面,仍是看到那瘦削的身影,地上的投影顿了顿,接着,倒是传来了换衣服的响动。
傻哥转过身,背对着。
直到城儿走出来,坐到了傻哥面前的椅子上,倒了一杯水,推到傻哥眼前,傻哥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我带着你离开吧。”
城儿拿着茶壶的手颤了颤,却依旧低着头。
“城儿,如果你过得不快乐,我带着你走。”傻哥双手紧紧地握住城儿的手臂,让城儿的双眼看着自己。
这是第一次,傻哥吐露出自己的心声,这么久以来,城儿虽是怀疑,却是因为傻哥不远不近的距离,认为自己想太多,现在,这是第一次,傻哥说,带自己走。
城儿抬眼看着傻哥,只是一会儿,眼神便开始闪躲,傻哥看及如此,心如刀绞,一时忍不住,用力抓住城儿的双臂,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就在城儿呆愣中时,傻哥双唇覆上了城儿的,城儿的双眼瞪得瞋圆,傻哥趁机贡献她的牙关,掠夺只属于她的芳甜。
待城儿意识归来,自己已然在傻哥的怀中,她用力挣脱开傻哥,却未想,微微便挣脱掉傻哥,自己反而因为冲力摔倒在一边,她喘着粗气,故意忽略傻哥眼中的忧伤,小声说道:“好久都没有和你聊天了,倒是想听你说说这几年来的事情,还有,戏子,是怎么又到了这里?”
一阵沉默……
“对了,有件事情一直未和你说。”
“什么事情?”
“戏子这次回来,是翼国国君让她来的。”
“皇爷爷?”
“他说他与炎国签约是假,出兵助你们是真,但是,戏子与花彦关系特殊,花彦身中剧毒,还好,千古已经找到解药,到时候戏子会将花彦救出,他们将会浪迹天涯。”
“戏子……真的决定和花彦离开这凡尘?”
傻哥点点头,城儿轻轻地问道:“那……那你……你和明叔呢?”
“我……我和明叔会留在日成阿哥身边。”
又是沉默……
许久后,城儿说道:“我会告诉王爷的了。”
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然后是开门声,又是关门声,最后,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城儿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那晶莹的泪珠倒映着她自己的脸庞,不知不觉中,似乎五官在开始转变,另外一张脸重新构造出,慢慢清晰,慢慢熟悉,她认了出来,是傻哥,只是傻哥开始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桂花岗里,看着桂花花开花落,随后,画面随着一片掉落的花瓣中的花纹伸展开来,回忆塌陷,那时父亲还在,戏子也在,一家人都在,自己与傻哥在双舞,自己与傻哥对视……
一切似乎在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戏子看着缓缓坐下的城儿,那浮肿的双眸可见一斑,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子晟看出了其中的尴尬,夹起一块肉片放到城儿的碗里,说道:“今日受惊了,回房休息,现在可好些?”
“王爷不必担心,臣妾没事。”
“没事就好,刚才一直忙着帮戏子额头止血,倒是耽误了去看你。”
“戏子流血了?”城儿立即从桌子上站起来,走到戏子的身边,心疼地看着棉布的包扎,说道:“怎么这般不小心呢?”
“只要有城儿的关心,就不疼了。”
“这般傻,如何是好。”
桌子上气氛也就改变了,只是,每个人心里的改变却是真实,城儿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下傻哥,发现傻哥也看着自己,手一抖,反将筷子上的肉片掉到了桌子上。
傻哥没有说话,重新夹了一块肉片,放到了城儿的碗里,明叔也顺势将一块蔬菜放到城儿的碗里,戏子赶时髦般,也夹菜,很快,一张桌子,每个人都夹菜给城儿,城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道:“大家都一起吃吧。”
“对了,王爷今晚可来城儿的房?”城儿突地问道。
“也好。”
其后便各怀心事了。
饭后,戏子、小贵、傻哥、明叔坐在一起,千古不知去了哪里。
“傻哥,城儿怎么样了?”
“戏子,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不要和日成阿哥走得太近。”
“我……”
“城儿会伤心的。”
“好。”
“我和城儿说了炎国和借兵的事情。”
“城儿怎么说?”
“她会和日成阿哥说的。”
“此般倒好,一直不知怎么开口。”
“戏子,如何救纳兰花彦呢?”提问的,是明叔。
“此时还不知道花彦被囚禁在哪里。”戏子低下头。
耳边传来响动,戏子抬起头,看到傻哥出去了,毫不犹豫,戏子跟上傻哥的步伐,来到甲板上。
戏子看着傻哥脱了鞋子,随后脱去盔甲,根本来不及,他纵身跳下了海水,吓得戏子脸色苍白,左右环顾一周,便也纵身跳了下去,并将灵狼召唤出来,一人一狼飘荡在大海中,可夜色灰朦,如何也寻找不了那个身影,不知不觉中,戏子早已泪流满面,她在海面上,不断呼喊着:“傻哥……”
她静静地趴在灵狼背上,望着身后茫然的大海,精疲力竭,戏子无奈地往回走,心里想着:“傻哥水法精湛,定会没事,想必早已回去,想必也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