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灏君一把拦着,“你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还是你不敢面对有些人有些事。”
诗薇捶打着阮灏君,她不是不敢,她是不甘心啊,“我不过是想早死早投胎而已,来生投个好人家,不要做罪人孤儿,不要遇见负心人,我不过就这么一个小小愿望,活着难,死也难吗?”
阮灏君见诗薇情绪失控了,稳住她的身子,“来生?你知道有来生吗?来生恐怕只是人们对未知世界的一个憧憬,你连这辈子都活不好,还祈求什么来生,只有失败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来生,想要活得幸福精彩,何须来生,你只要重新振作,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你还年轻,你还有几十年,足够了......”
阮灏君的一席话震撼了诗薇的心灵,她听得懂他是在教她坚强,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她坚强,从前有人宠着,不需要她经历任何风雨,所以她是软弱的,是啊,她还有几十年,如果她挺过去,是不是会有另一片天地?“振作?”她口中喃喃地念着,转瞬间眼泪汪汪,“可是我不会。”
他捧过粥递到她面前,道:“你不会,我教你,只要听我的就行。”
诗薇看着面容坚定的阮灏君不由地点了点头,勉强喝了几口粥,侧身歪着,独自伤神开来。
昨日阮灏君在街市看到她了,那么楚楚可怜的附在墙脚哭泣,就想静静地守在一边,等个适合的机会劝解一番,谁知没过多久却见她躺在了那里,他这才觉得不对劲。
他忙着把她背到医馆,大夫把了脉,撬了嘴看了口舌,均是乌黑,说是服了断肠草,虽食不多,却也无大把握能医治好,且死马就当活马医。
忙命学徒拿了炭灰和了水,稠稠的一海碗,撬了嘴灌进去,又着人抬了两桶大粪,放在诗薇床旁,一人不停搅拌着,阮灏君忍着那股异味问:“大夫这是什么缘故,中毒了与大粪有什么相关呢?”
大夫解释说:“这位小姐所服之毒是断肠草里边的钩吻,毒性很强,所幸服的少,送来的及时,灌炭灰是为了能够把腹中的毒素吸进炭灰中,炭灰吸了毒总要吐出来才行,积在脏腑传至脉络入了心,就治不了了。”
说着看看两桶大粪道:“这位小姐现下口紧闭着,这大粪的味道让她闻着,催吐的,只要能吐就算治好一半了;要是小姐不肯吐的话,只怕要撬开了嘴给灌呢。”
阮灏君听得心里发毛,只求着诗薇快点吐,她一个千金小姐的,要被灌大粪是何等的凄惨。
正着急呢,诗薇忽的动动眉头,许是听见大夫说的话了,眼都不睁,哇的一声吐了一身都是,吐出来的都是黑色的炭灰糊糊,大夫见诗薇吐了,眉梢也上扬些,又重复灌了几次,最后诗薇吐出的东西再没了黑色,大夫才停了,着人把大粪抬了下去。
再一把脉,比之前平和些了,便唤人端上急煎的绿豆、金银花和甘草,仍旧撬了嘴服下。过了半个时辰,大夫再一诊脉,才放下心。她从昨日昏睡到现在,总算醒了,却还是要死要活的。
十多天下来,诗薇半人半鬼的,总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会子哭了一会子又在笑,阮灏君看她这情况,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心中放不下她,一直都没有出摊儿,每天按时准备吃食,看着她吃完就出去了,也不多言。
诗薇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看着阮灏君单薄的背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却对自己关怀备至,自己已经声名狼藉,还带累他,小院中里捉襟见肘的,不出摊儿他吃什么。
诗薇挪了挪僵硬的双腿,花了好大力气才站稳,她漫步移出房间,外面却是明艳的太阳,阮灏君在一张小桌子上画丹青,院中萧条,正是寒冷的时候,他为了看住自己,又怕自己看着他烦,白天便在这里呆着,连个炭盆或手炉都没有,脸上冻的青紫。
诗薇站定在他面前说了这十来日的第一句话,“你明天还是出摊儿吧,往后你不用再守在这儿了,我没事了,这么冷的天没得冻坏了你,没人心疼的。”
阮灏君放下手中的书,微眯着眼狐疑的打量了她片刻,“你放心,我不会去寻死,不会让你看不起我,现在你是唯一还愿意对我好的人,我在想啊,既然还有一个人愿意关心我,我是不是也该争口气不让你失望?”诗薇伤感又感慨地道。
阮灏君一直都在担心怎么解除诗薇内心的执念,没想到她却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实在让他喜出望外,这么多天的忧虑一扫而空,脸上头一次有了笑容。
阮灏君的笑颜就像冬日里的太阳,虽然压不过寒冷,却也格外温暖,虽然融化不了寒冬的坚冰,却已开始融化诗薇冷却的心,她不由自主地迎上他的目光,“如果我死了,可能会有许多的遗憾,我不想带着遗憾去死。”
阮灏君眸中发亮的看着她,“你能这么想,再难的困境也都不用怕了,其实仔细想想,到底是快乐大过于悲伤,其实做人比神仙更难。”
诗薇听了不由地一愣,做人怎么可能比神仙更难,有多少人成仙都不能的?
阮灏君见诗薇一脸的不解,心里当真地放心下来,当她开始对一些事物感到好奇的时候,那就表示她已经渐渐从悲伤中挣扎出来了,为了满足她的疑惑,就道:“神仙没有特定的寿命,他们只是历劫,劫难过去他们就存在,而人这一辈子,从出生到老去要经历多少磨难,就算一帆风顺,也才一百年的光景,我不相信来生,只想好好把握今生这点短暂的时光。”
阮灏君又开始出摊儿了,每天早出晚归,知道她不会煮饭,总是给她多准备一些,温在锅里。
生意似乎不好做,诗薇看着阮灏君出门越来越早,归家越来越晚。
回来后饥肠辘辘,冰锅冷灶的,还要照顾她,心里越发愧疚。
她不是铁石心肠,人家付出了一腔热血,她总要有所回报吧,她身无分文,没办法给他添置东西改善生活,可是搭把手做点小事还是可以的吧。
阮灏君在小灶旁劈柴,见诗薇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偷偷的嘴角拉出一个向上的弧度,看她那么专注地想着事,一定不是想着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了,只要她挺过来,回头再看时,说不定天大的事也不过尔尔。
诗薇看阮灏君熟练的生火,洗菜.....暗自乍舌,越发觉得阮灏君辛苦,更认真的看着他的每一步操作,下次他回来,最起码可以吃口热饭吧。
小院的大门吱呦响了两声,她知道阮灏君出去了,吃过他留的饭,就到搭棚厨房学起了生火。
诗薇学着他的样子一板一眼划着火石,火星都没有一点。折腾了一身汗,诗薇哭着把火石扔的老远,不学了。
生气的闷坐了一会儿,想着阮灏君疲惫的模样,最起码,自己在走之前,能为他做一点事。
功夫不费有心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把火点着了。
原来,划火石要使巧劲儿,出了火星要用干燥易燃的东西先养着,一点一点烧旺。
火终于烧着了。拍拍手,现在就是做饭的事了。自己学着阮灏君的模样洗了米,锅里添了好多水,盖好锅盖,现在干什么。洗菜,把折好的菜淘干净了,另开了一个炉灶,刷锅,搁油。
火旺起来,锅里的油混了水,溅得噼里啪啦,烫的手背生疼。
诗薇不知道油要烧几成,正打算把菜下锅呢,锅里的油燃了起来,诗薇一见慌了神,吓得把菜倒进去,不想火浪子更高,就要燎到顶棚了。
诗薇顾不得害怕,一把扣上锅盖往后退了几步。拍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见锅里没了火势,怯怯的揭开锅盖一瞧,菜都烧的有些糊了,料着应该熟了,便学着阮灏君放了盐巴,又把一些佐料个搁了些,一顿搅合,盛了盘。
菜炒好了,又干什么,仔细想了想,看火,要保证火烧的旺。于是她带着一股傻劲儿,蹲在灶垄里一个劲儿的往熬粥的那口锅底添柴。
阮灏君一身疲倦的推开小院门,只见灶垄一片火红,火舌长长的舔着。心下一惊,丢了手中的东西,冲进诗薇的房屋里面没人。糟了,难道她做了什么傻事。便不顾一切的冲到搭棚厨房,往里一看,愣是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满脸锅灰的女子,抬起受惊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柴火。
一脸紧绷的阮灏君这才松了口气,也不说她,径自接了锅盖,搅了搅,看了眼早上还是一堆现在却没有了的柴火,夸道:“嗯,还不错,够火候,这粥熬的粘稠。”
又看了看装盘的青菜,焦头焦脑的,端起来嗅了嗅“,这菜闻着也挺香的,幸苦你了,第一次就做出这么好的饭菜来,不容易。”
诗薇听见他夸她做的不错,高兴的翘起了嘴角,下次她一定可以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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