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从菜地里回来,看见那几捆柴火,心中越想越是气,自己怎么就到了这地步,放了手中的菜篓子,把墙根的几捆柴火扔的远远的。
下午的时候,子衿带着小爷去溪边浆洗衣裳,路上恰巧碰着王旺,只见他扛了捆柴。王旺有些局促的跟子衿打招呼,子衿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王旺问道:“您这是要去洗衣服呢?”
小爷不想子衿跟王旺说话,抢着回答:“是啊,你干嘛去?”王旺见小爷发问,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这不砍了柴火吗,反正我烧不完,就想着给你们送一捆去。”王旺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娃,自己做什么怕他。
“你别送去了,我们有,把你的柴火背回去吧?”小爷很不高兴,看都不看王旺一眼说道。
被小爷这么一说王旺有些上不得下不得的尴尬,子衿看他有些难堪,出于礼节,子衿道:“小爷说的是,还请以后不要再送来了。”
王旺有些丧气,可是又不敢忤逆子衿的意思,哈了哈腰有些尴尬的扛着柴火折返回去了。
子衿看着人回去,有些无奈,以后还是不要搭理这人了,也没心思去洗衣裳了,拉了小爷回去。
小爷嘟囔着小嘴,“娘亲,我不喜欢王旺,我不要他当我爹爹。”
子衿没料到小爷会说这些,一下子横了脸,略生气道“混说什么,这些话谁说的?”
小爷一脸不高兴的回屋爬上炕,气鼓鼓的说:“别人都在说王旺要当我爹爹了,连和我一处玩的小伙伴都这么说。我不要他当我的爹爹,我的爹爹的阮灏君。”
子衿在外边听着小爷的话,心中又惊又气,心中的委屈无助蔓延,疯了似得吼着想要散发心中的郁结,“王旺永远不可能是你爹,阮灏君他也不是你爹爹,他不是,这就是我要带你离开的原因之一,你现在明白了,你是个没有父亲的小孩,以后不要再提阮灏君了。”
小爷从未见娘亲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哭了,像个走失的孩子哭得无助,爹爹不是自己的爹爹,小爷没有爹爹了,难怪爹爹没有来找他们,原来自己不是爹爹的小孩,自己是个野孩子。
子衿听着小人伤心绝望的哭声,后悔自己有些冲动,为何要对一个孩子说如此残忍的话。
自己竟亲手打破了他的期盼,他还在盼着阮灏君来接他,却被告诉他不是阮灏君的孩子,子衿流着后悔的泪,很想要安慰伤心的小爷,可是话已出口,再不能收回。
自己怎么安慰他呢,告诉他自己说谎,阮灏君是他爹爹,反正迟早要知道真相的,长痛不如短痛,小孩子没心没肺,过去就好了。
子衿咬咬牙便狠心转身干自己的活计去了,发泄了,日子还是要过的。忙活了半晌,天擦黑做好了晚饭。
小爷从哭过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从睡房里出来,想是哭累了睡了过去,子衿掌了灯到睡房去看,见小爷蜷缩成一团沉沉睡着,便上前轻轻唤“小爷,吃饭了,娘亲煮好香的饭菜,快起来,不然要吃光了。”
炕上的小人动也没动,子衿拍拍他的脸,他才睁开朦胧惺忪的眼,见儿子醒了,才柔声道:“吃饭咯。”
小爷见娘亲叫自己吃饭,便萎靡的下了炕,恹恹的吃了两口,不等子衿给他洗漱,又倒在炕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子衿起身摸摸身边的小人,却觉得滚烫,小脸通红。
小爷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头晕乎乎的,哇的一声吐了一炕。
子衿被吓了一跳,忙给他穿了衣服,抱着他往药铺去。
大夫瞧了说是因水土不服,又发着烧,病势来的凶猛,必要好好定时服药方可治愈。
子衿荷包里的银子就够抓两服药,自己临走并没有想到多备银子,现在没了银子怎么给小爷抓药啊。
前边病着吃药已经把银子花的七七八八。待熬好了药,喂小爷喝了,哄着睡着。
子衿思前想后才把自己的头发解散,从头发中拿出那一颗串着金链的珊瑚珠子。
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哪都会带着它,许是习惯了吧,她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决定把金链子卖掉。
做了这个决定,心中竟然莫名的发堵,向身体缺了一部分似的,有点心慌无力的感觉。
她跑了整个村,都没有人肯买她的金链子,这里的人,家当以文计算,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两的银子,卖了家也买不起这东西。
她跑去药铺跟老板商量着能不能用这个东西抵抓药的银子,那药店老板是个迂腐的老头儿,他是开药铺的,不是开当铺的,而且自己也受不起这么贵的东西,坚持不干,见银子才给抓药。
不是那老板没有悬壶济世的慈悲,而是子衿抓的那些药太贵了,两服药就得大约一两银子,自己想当菩萨也当不起。
子衿沮丧的往回挪着,没有银子怎么给儿子买药,儿子一定要好好的,自己就是剐了一身肉也要凑儿子抓药银子。
她想到了王旺,他是这里的富户,这是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路到了王旺的住处,环视这房子,比别家的强上好些呢,果真是家中有底的,便敲了门。
王旺一见找他的竟是子衿,喜出望外又有些局促的搓着手往屋里让,衿并不进去,也不绕弯,直接拿出东西让他瞧。
王旺瞧着心中赞叹,果然是好东西,手工精细,金链子上的花纹好看,一眼就知道是上好的,那金链子成色也好。子
衿开口:“你出多少银子,我把它卖给你?”
王旺见衿要卖这东西,琢磨着她是不是缺大钱啊,不然也不是急赤白赖的卖这宝贝,眼珠一转舔嘴唇嗫喏道:“不是我不买,我没有那么多银子,你也知道金子可比银子贵重多了。”
衿抢着道:“你有多少出多少吧,我等着用呢,没打算卖个合适价,你看着给吧。”
王旺面露难色,左右为难道:“不是我不买,你也知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买了这玩意儿,它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被子盖,我总的留些个体己糊口,以防身后事啊。”
子衿急的满头是汗,心里暗自琢磨,从这里到镇上的集市少说也要两天,远水救不了近火。
子衿带着哭腔“你要怎样才肯买啊,我不卖太多,就要个儿子抓药的银子,你就帮帮我吧。”子衿一脸的无奈,话说完就瘫软的坐在地上,手捂着脸,泪从指缝流了一地。
王旺看着眼前的人儿着急,也心疼的紧,不过却有了点不仗义的念头,“依着我啊,你不卖这宝贝也可以有银子买药,你也知道我的,什么都有点,就是缺个知冷知热养老送终的人,若是你愿意,我王旺的就是你和孩子的。”
子衿听了王旺的话,二话不说起身掉头走了。
王旺灰头土脸的看着人儿走了,心中有些许没落,自己虽然有点趁人之危,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她跟了自己,自己就把她当菩萨供着,跟着自己不说锦衣玉食,总能少受些苦吧,自己这么做也是为她,想着竟觉得自己高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