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苑,书房。
君莫离端着茶水抿了口,淡淡地斜睨着对面躺椅上那个挺尸的红衣男人,“只叫你去逛逛凌云山庄的书房,没叫你去西天取经。”
那风尘仆仆形容憔悴伸手伸脚直挺挺的样子活像是去西天逛了一阵回来了,还是被吸干元气回来了。
歇够气了上官贤才从躺椅上爬起来,拿着茶壶灌了几口才回神白了君莫离一眼,捂着胸口顺了口气,怒骂道:“哎,凌云山庄的书房,你说得倒是好听,五个弟子加上个云瑶苑,东南西北都要老子去,还得偷偷摸摸地,哪像你,随便牵着美貌小表弟逛逛园子就行了,老子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君莫离眼神凉凉一瞥旁边偷乐的元宝,轻掀薄唇看,“元宝去山庄外面订一口上好棺木,价钱好商量,能便宜点更好。”
上官贤气得吐血,元宝不厚道地放肆大笑。
吵过闹过,该谈正事了,君君莫离淡淡问道,“情况怎么样?”上官贤翘着二郎腿笑得很得意,“你绝对猜不到我在这六个院子里都发现了什么。”
微一抬眼,饶有兴味地问,“洗耳恭听,元宝,再给上官公子沏壶茶,听他慢慢道来。”
妖孽,就容他耍公子气派,还不兴许人卖下关子了,上官贤心里暗暗咬牙。
尴尬地咳了几声表示一下严肃地意味,“无忧苑里有一幅未完的丹青,里面的人依稀是楚小姐,其笔法其意境,啧啧,只怕比你都强,张扬苑里没啥,收拾得很干净,吴越楼里有一张你三哥的名帖,是送来,额,冷霜苑里有封家书,言辞委婉且含蓄,冷王爷要班师回朝了,要妹妹回去团聚,云瑶苑里戒备太严我进不去也就什么都没发现、、、”
一口气说完,上官贤畅快地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去补眠,哎,大早上不睡觉偷逛人家的书房,着实很累啊,一步,两步,开门,君莫离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忘了一处?”
上官贤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放心,你那美貌小表弟的院子我也去了,而且收获更加丰厚、、、”故作神秘慢慢地往怀里掏啊掏,动作优雅而缓慢,故意逼的人心里火气一阵阵地往上蹭。
君莫离望着他没有说话,桃花眼里闪着冷光,眼刀子直直飞过去,杀得他心里一毛,赶紧交出赃物,咳咳,端王世子眯了眯眼睛,望向上官贤,是一个素白的,肚兜?
上官贤将肚兜抛给他,笑着走远了,“这是你小表弟床上找到的,或许是那个玲珑丫头自动献身也不可说啊、、、”
手里的布料触感轻柔丝滑,绣着素淡的荷花,很精致的绣工,肚兜?
元宝推开门进来,手里拿了封密信,“公子,朱雀来信了。”
君莫离伸手接过,堪堪扫过一眼,扬起唇角绽出一抹笑容,终于来了啊。
无忧苑,书房。
案上是一幅未完成的是丹青图,茂林修竹青葱欲滴,竹林间的女子娇俏含笑,杏眸大眼酒窝浅浅,水蓝色的衣裙轻灵飘逸,楚无忧望着画上的女子淡淡轻笑,“怎么样了?”
“上官贤把凌云山庄六个院子的书房都逛了一遍,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无功而返,只是在夕颜小筑、、、”
“哦?”
“找到了一个、、、”张扬挠头,欲言又止,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楚无忧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轻柔且和蔼,“不想说就别说了。”
“一个肚兜!”张扬一咬牙,死就死吧。
咯吱,一只精致的紫毫笔断在了楚无忧修长的手指间,停了一会儿,继续往笔洗里扔笔,“明日起你亲自教颜儿易容术,通知钟裕,假意投靠君莫超,动作做的大些,务必引起君莫啸的注意。”
张扬凝眉望着他,小小几句话,风轻云淡,却像往浔阳这个热油锅里再加进几滴水珠,钟裕,是如今的刑部尚书,京都六大部之一的刑部选边站了,京都浔阳又会是另外一番局面,“真的值得吗?”
收卷丹青的手一顿,楚无忧淡淡地笑,“只要她能幸福,我保证连太阳都给她换个新的。”
青云皇城,乾坤殿,当今圣上君风宇的寝宫。金龙盘柱,祥云五彩,明黄色的幔帐垂地,风过,吹起帘幔,华丽宽敞的龙榻上卧着的男子低低咳了一声,吹得窗页一响,宇帝跟前的贴身大太监吴德胜往门口瞪了一眼,掌灯小太监赶忙关上窗户,怯怯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男子睁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吴德胜轻声回道,“寅时了,万岁爷您再歇会儿就能天亮了。”
男子坐起身,露出一张瘦削的脸,两鬓已有了风霜的痕迹,眼眶深陷,脸色苍白露出高高的颧骨,长眉凤眼,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彦容颜,只可惜已经被病痛和岁月摧残得不成样子了。
君风宇,君风绝,君风远,当年的帝都三彦,如今都老了。
宇帝淡淡问道,“老三如今怎么样了?”他口中的老三是谁,吴德胜自然知晓。
吴德胜低声回道,“临王世子妃查出有孕,三世子这些天都在抄经书感谢上苍恩德和圣上隆恩,太后今早赐了好些补品去临王府了。”
宇帝嘲讽一笑,“恩,派个御医常驻临王府,专门给世子妃调养身体,”
“小六呢?”吴德胜一笑,“六世子在扬州呢,前些天还为了个花魁和凌云山庄的小公子好好打了一架。”
宇帝笑骂道,“臭小子就那点出息,你下去吧!”
吴德胜躬身带着其他的小太监一起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宇帝一人,关上门的瞬间,一道黑影一闪,乾坤殿里突然就多了一个人。
宇帝起身亲自沏了两杯茶,递给那人一杯,自己端了一杯慢慢地品,“有消息了?”
那人穿着一个黑斗篷,脸上还蒙着黑巾,“当年穆家庄被血洗时,确实有人看见有个家仆抱着个男孩逃走了。”
端茶杯的手青筋暴露,咔吱,杯子碎了。
黑衣人笑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哈哈、、、”笑声未消,人却失去了踪影。宇帝捂嘴吐了口血,拿帕子擦了擦,踱到龙案前从暗格里翻出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容颜清秀,嘴角含笑,眼里是能飞出的灵动洒脱,手里捏着一枝莲花,明明仅限清秀的容貌,可却让看画的人移不开眼。
苍老的手抚过女子的脸颊,喃喃低语,“冰儿,那逃出的是我们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