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不缓不急的来了,旋儿的婚期也不慌不忙的临近了。皇上对于怡亲王家的恩宠已经让所有王爷跟着眼红,曼瑶被领养于宫中封为和硕公主不说,连旋儿也被封为和硕郡主。
“怡亲王福晋倒也能这般打扮进出府邸。”出乎意料的,我刚刚带着旋儿鬼鬼祟祟的推开亲王府侧门,明明应该一头扎在圆明园陪皇上的允祥满脸不予的站在了我们面前。
“给阿玛请安。”在我还惊讶的愣怔与原地时,旋儿颤抖且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看着允祥臭臭的表情不禁心里暗自唠叨点背,一面小心的将旋儿拉至自己身后,一面尴尬的摘下扣在头上的瓜皮帽。
“今儿是我带着旋儿出府的,爷……”
“旋儿,还不快回屋换了这身行头,过会子弟弟们回来看见做什么解释?阿玛今儿且记下你这桩事儿,往后可不兴再这样了。”允祥并没有理睬我尴尬至极的解释,顾自的板着脸训斥起旋儿,这无疑是将我推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旋儿一叠声的应着,一溜烟的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我和允祥沉默的站在原地。
“爷……”我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依然板着脸的允祥。
“怎么有你这么没正行的额娘,难怪四阿哥总是跟皇上抱怨暾儿调皮。”看到我的糗表情,允祥不怒反笑,用手指轻轻的点着我的额头。“瞧你,都已经两鬓霜白了,竟还伴着男装溜出去玩。”
“我这怎么是溜出去玩呢?我不过是带着旋儿去看看你整日嘴里念好的福增格到底有多好。”见势我挽住允祥的胳膊,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今儿见到的那个儒雅少年。难怪允祥百般的说好,的确是个极好的少年,且先不说样貌是多么清秀俊雅,单只说他做得那一手的好词就够让人钦佩的。旋儿眼里流露出的深深爱意也让我觉得终究是没负了我这个身份特殊的女儿。允禟,如今旋儿已经长大成人也嫁为人妇了,我们终于一点瓜葛都没有了。
“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我还没等跑到屋子里换下这身招笑的行头,就被前来请安的暾儿和晈儿逮个正着。看着强忍笑意请安的儿子们,我和允祥双双愣怔住。
“咳……这会子跑到后面来做什么?”胤祥将手绕到我的身后,轻轻的捏了一下我背在身后的手,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着。
“儿子原是去书房给阿玛请安的,却没寻到您。向雪姑姑说阿玛这会子一准儿是在侧门这,所以儿子才带着三弟赶来。”我的暾儿偷偷瞟了一眼窘迫的我,和他阿玛用着一样淡漠的语气回答着。一旁的晈儿为了忍住笑将整个小脸儿憋的通红。
“阿玛不在就规规矩矩的在书房等着。你们且先去候着,我这就去考你们学问。”
虽然看着刚从宫里回来还没赶得及用膳的儿子又被这冷面老爹折磨,心里很是心疼。可是允祥管教孩子的时候我向来是不能插手的。
“爷,进屋子坐会儿,我还有事跟你说呢。”到了我屋子门口允祥就要去书房考两个儿子,于是我便生拉硬拽想要留住他,好让我的儿子们把向雪偷偷送去的糕点吃完。
“向雪送走的那糕点,我也要。”允祥拗不过我,无奈的跟我进了屋,可还不忘露出他那让人哭笑不得的耍赖表情。
“哪送走了什么糕点?”我装傻,可不想承认自己又坏了家里的规矩。
“哎,咱们这府里规矩倒是新鲜,老子是比不上儿子了。”允祥一面说着一面摇着头,慢慢踱步出了我的屋子,再不理会我在后面的呼喊。儿啊,你们别怪额娘啊,实在是我现在长不出那么长的手去你舅舅的府上再给你们阿玛拿来那些枣糕。
雍正这个器重我们王爷的皇帝,在我怀着孩子的空当又把允祥派去管什么水利,总之是我不清楚的领域,而且如今上了年纪的我也着实是听不懂允祥每日兴奋的唠叨给我听的那些朝中大事并小事。我满脑子想的是,恐怕这个孩子又要在他阿玛不在家的时候出生。
果不其然,直到绶恩出了满月,到了深秋季节,胤祥才一瘸一拐的回了府。
“腿又不舒服了不是?”我迎上前扶着明显又清瘦一圈的允祥,不无责怪的瞪着他,同时也没给跟随一同出去的小子们好脸色。“好呀,我才发现,原来跟着去的是李大人!好你个李卫,你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王爷?”跟在允祥身后的小尾巴,正是我好久没见着的李卫,瞧他如今发福的模样,不禁更是让我恼火,凭什么他养的白白胖胖的,我的允祥面黄肌瘦的?
“不怪他,是我自己忙不迭的没时间好好用膳。”还没等慌张的李卫开口,允祥就先拉着疲惫的长音开始解释。
“带去的药和护膝也一并原封不动的给我拿了回来呢。”我麻利的打开前些日子差人送去的包袱,血液直往脑袋上涌,这个傻子膝盖又开始起了脓疱,可怎么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咱们的绶恩呢?这回没像弘晓一样折腾出半条命吧?”允祥还真是越老越狡猾了,如今还学会了转移话题,瞧他拉着我的手一脸关切的模样,那气倒是也消了一半。
“爷,倒还想着?明明答应了说再不要了,却还是害的人家又跟阎王爷打了一次官司。”说到这我不禁又委屈上来,我这年纪一大把的如今生绶恩哪可能是不要我半条命去?
“这回咱真不要了,我得好好疼我的福晋呢。”允祥一面说着一面拉着我坐在了他的腿上,宠溺的看着我那张早就已经爬上皱纹的老脸,笑容还像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
“怎么老了老了倒没羞没臊了?”我轻轻的捶着他的胸膛,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用玩味的眼神瞧着我们的哥哥。
“李卫不是早就司空见惯了?”
这就是我平静安稳的雍正三年,我一天一天的慢慢数着和允祥相处的日子,恐怕有一天,有一分钟由于我的疏忽而遗漏了和他点滴的甜蜜。他人生中最后的五年光阴,我一定要把这辈子欠下的都还给他,我得竭尽全力让他感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