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穿梭于上都、大都、燕都大街小巷的人终于如倦鸟归巢般的回到了上都云天绣房的大厅里，当然他们手里都带着从四面八方收集而来的顶替贡品的香囊。
这也是我的主意，宁肯不要银两，高价收购别的绣庄的香囊，也不能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更不能让这幕后的人得意了去。开始我是怀疑过玉弗的，毕竟他的夫家也在长门街上有家绣庄叫做锦绣布坊，经营的项目也和云天的也大同小异，但是我又实在不愿意去想原来心地善良的玉弗，为了帮相公，而出卖自己的良心。后来又一想，从来女子不过问生意场上的事情，所以，在我心底里还是认为玉弗不知情，这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初秋姐，你看这些可以吗？”小胡将他收购的香囊从布袋里拿出来，我一看都是些陈年旧货，样子也是普普通通，布料和丝线也不是上乘的，唯有绣工还觉得工整平稳。
“放着吧，若是数量不够，再用这些也不迟。”唯今之计，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哼！不知道老板怎么能任你这么胡来，到处收购，亏你还想的出来！”自从出事之后，钱掌柜一直就是这么冷嘲热讽。
我置之不理，继续查看这眼前的这些良莠不齐的香囊，心里隐隐不安。都一天了，才收了这么点，五十多个，也都些泛泛之资，真不知道这个计策可行不可行。再加上，我们是暗着找人回收，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害怕暴露贡品已毁的真相，自然也都是提心吊胆。
“这个时候也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掌柜的，我看你还是也加派人手，赶紧行动吧。”
没想到这个时候锦娘会为我说话。我感激投去一瞥，没想到她却头不抬眼不睁，只顾忙着自己手里头的活，哎，自从贡品被毁后，绣庄里的人个个都是面色不善，也不再围着我问这问那，我知道大家都担心自己的差事，怕连累自己的头上，这个时候自然都是和我划清界限。人情冷暖，自是不言而喻。
“杨姑娘，外面有人找，是吴公子。”虞姐也带着些香囊进来说道。
这个时候，我自然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批贡品上，其他的没有心情去关注。
我没有理会，继续整理收回来的香囊，将里面的填充物都倒出来，在添加上我们自己晾晒的香料，因为时间仓促，只得将新购买的草药和香料烘焙过后再磨细，重新装入香囊里，这样这些放置了一段时间的香囊就重新散发着馥郁的香味了。
“初秋，先停下来，我有话对你说。”远征在外面等不到我，着急地进了绣房。
“远征，我这很忙．．．”
“我知道，我有更好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什么法子？”
远征将我拉离人群，又放开我。
“你这样不是办法，你们需要的香囊又多，质量又要上乘，这些以次充好，你确定不会被发现吗？若是被发现，那就是欺君之罪，你可想好了后果？”
“．．．．．．．”我无语，这这个后果是我不能承受的，也是不敢想的，现在的我是怀着侥幸的心理来做的。
“况且，你们这样做，太容易暴露了，万一被人知道贡品已被毁，恐怕不等你们收集齐了，就已经掉脑袋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无奈，又怎会不懂这些呢。
“嗯，想必你应该知道，香囊的发源地是什么地方吧？”
“苏州？”我怎么没有想到，丝绸之地，自然也是香囊、荷包这些精致的小玩意的起源地。
“可是这么远，时间只有不到五天．．．．．．”就是快马加鞭也要两天才能到苏州，更不用说要收购大批香囊．
＂我可以让人飞鸽传书，大约只要一天多点，飞鸽到了，直接让我朋友给我收购，到时侯我过去了就直接带着回来就可以了，你放心我朋友也有做这一行的，收集二百多个香囊应该不成问题？＂
＂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我？＂我盯住吴远征，可他别开脸，不看我．
＂不要说我们是朋友，更不要说你喜欢我，你到底是谁？＂我紧紧地看着他，他一言不发，面色平静，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你只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
＂我不想听到这个答案！＂我固执地说道．
＂好，等事情解决了，我会告诉你！现在我去安排人手，你将要收集的香囊的样子给我，等我过去了，直接在收购好的香囊里挑选就行了．＂
是的，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不是执拗的时候，等事情都过了之后，相信远征会给我个想要的答案．
我坐在绣房里，无所事事，绣女们都赶着去绣女孩子入宫的衣服了，所以我这里一下子那么清净．远征已经走了三天了，应该在今天或明天就可以回来了，可是结果却是未知的，我心里仍是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忽然，我听见外面有人吵闹的声音，是远征回来了吗？
来到大堂却发现是杨大人又带着一干众人来提前取货，李老板和钱掌柜在一旁陪着笑脸，小心侍奉着．
＂正好，负责监工的来了，我就不找你们问话了．＂杨大人不耐烦地一甩手，来到我的面前．
＂回大人，民女确是监工，但是目前，这批香囊只差最后一道工序就可完成，最迟明日送到大人府上．＂
＂明日？明日就来不及了，我还是今日在这里等着，你加快人手，等好了，我今日就带走．＂
＂那好，就请大人安心等待，民女一定加派人手，争取今日完工．＂我也只有先稳住他在做别的打算．
我斟了一杯茶，递到杨大人面前．
杨大人举杯，用茶盖轻轻拨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又吹吹，才将茶盏放到嘴唇便，吸了一口．
＂本官也不是有意为难你们，只是上面有旨，今日必须带走贡品．＂
“是、是，杨大人也是为朝廷出力，为我们百姓着想，这么大的声音，对我们绣庄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拍着马屁，周旋着，只盼着远征快些到来。
“嗯，其实若不是金帐汗国的使者急着回国，平王爷也不会突然要提前收货的。”
平王爷，是九王爷吗？是他在负责这件事吗？那是不是还有转机？
“哦，原来是平王爷负责贡品，不知平王福晋安好？”我问。
“呃、好，怎么你认识平王府的人？”杨大人自知说错了话，赶紧住口。
“是旧识不假，只是好久没有联络了。杨大人，您坐会儿，我去绣房里看看。”
“好，好，你忙。”
我赶紧退出来，匆匆看了李老板和钱掌柜一眼，两人都是有些惊讶，或许是为了我刚才说的，今日可以交货；也或许是听说我认识皇亲国戚，都有些诧异，但是碍着这个场面，没有多问。
我吩咐小胡去路口守着，要是看见远征回来，千万不要从正门进来，一定要从侧门进，避开耳目。
我坐下来，自然是焦虑万分，招娣不在，我更没有个说话的人，只觉得成败在此一举，怕丢了性命，连累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