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赤魏王秦朝景病重。
当秦灏一行人踏至赤魏主城大门时,文武百官均上前来迎接,围观的百姓纷纷跪至两旁,声势浩大,千呼金安。
玉玲珑被安置在马车内,始终不被见。只是那耳边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她撩起车窗的布帘,淡然的将目光扫了出去。
还是两年前的街道,还是两年前质朴的赤魏百姓。甚至是悠悠的长道,飘出的还是熟悉的味道,点点滴滴。
“大哥!
伴着策马的蹄声,急急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二哥哥!”
玉玲珑一惊,而秦灏警觉的转回头的时候,一道白影已然掠身而去。
众人惊呼,那疾驰的速度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那芊芊的身影,白衣翩翩的轻盈,灌彻耳际的玲珑声响,埋头参跪的人群,都迫不及待的抬起头来,期待那恍惚不见的面容。
秦戊一听,不觉的当场一愣,再看那急急向自己奔来的影子,还有那声“二哥哥”,仿似所有的都不存在,仿似又是梦一般的不可置信。
有些呆呆的望着奔过来的人,机械的伸出右手来。
玉玲珑展颜。
伸出手去。
直至,玲珑手心的温暖传至秦戊的心中,才信真是玲珑回了。
玉玲珑只是痴痴的笑着,知道是秦戊还不相信自己这匹野马终是归了槽,瞧着现下的这份痴相,不知丢了他赤魏二王子多少的脸面。
“二哥哥,大哥还看着呢。”
听着一唤,秦戊终还了魂,傻傻的挠了挠脑勺,趋马上前,跟前带着玲珑。
秦灏见玉玲珑脸上的面纱仍遮着,也不再急了,又瞧着刚才那孩子般的兴奋劲儿,觉着这终究还是他们曾经疼爱的玉儿,只道之前的担忧少了大半,想玲珑回了赤魏什么也都回来了,在云隋的风风雨雨,这两年的云云种种都会烟消云散去。
“大哥,父王……”
秦灏抬手,示意秦戊禁声,当下望了望四周,言辞温和,其中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即可回宫,让父王母后见见玉儿。”
于是,适才解去众人之疑,原想之前坐于世子马车中的,现与二殿下同骑一马的女子便是赤魏众星捧月的公主。这才又默默的垂下头去,虽不得见金枝玉叶的真容,但此后赤魏开始盛传,赤魏公主似仙下凡尘来,不惹一丝尘埃。
三人匆匆进了宫,直奔了中宫去。
原本庄严的殿堂,此刻却多了些深幽,还有浓浓的散不开的药味儿……从床榻一直到宫殿门口,一路都跪着战战兢兢的宫人们。
还未等宫人的唱传,秦灏一声“父王”便将重病在床的秦朝景不安分起来,急急的命人将他扶坐起来。周围的宫人一愣,再悄悄的转向王后秀雯,未敢轻动分毫。
王后缓缓抬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再回头朝着望着她的宫人们轻轻颔首。
于是,宫人们急忙起身,将秦朝景给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秦朝景的眼睛似乎是积蓄了多日的力量,闪着夺目的光彩望着殿门,模模糊糊的感知到他盼望的人越来越近了。
“父王!”
秦灏走进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一把握住秦朝景的颤抖的手,又是深情一唤。
“父王,儿臣不孝,回来迟了!”
“不碍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王……你看,看我将谁带回来了。”秦灏说完,微微一侧身,将身后跟着的玉玲珑完完全全的展现在秦朝景的眼中。
秦朝景依言望去,瞧的是那多日不见的孩子。虽说玉玲珑不是亲生,但是这赤魏大王王后爱之却始终视如己出,最始,或许秦朝景为的是七窍玲珑心,可是日子长了,疼爱玉玲珑的心倒是真的了,甚至是比自己的孩子有过之。这会儿,能在弥留之际瞧见这孩子,秦朝景的心不知是如何的喜。
然而,玉玲珑却始终捂着嘴,两行泪挂在颊边。
秦朝景扬起慈父的微笑,吃力的伸出手来,招了招,“玉儿,还不过来让父王好好看看。”
一听这话,玉玲珑哇的一声上前便扑进了秦朝景的怀里,一个劲儿的抽泣。秦朝景却是拼劲力气的抚着她的发,一遍又一遍的,如昔般的安抚着她。
这一场景,使一旁的秦戊也偷偷的转过脸去。
秦灏瞧着,知道玉玲珑是自责的,他亦难受。
……
对于重逢,病中的秦朝景耗了太多的精力,没一会儿有沉沉的睡了去。可是赤魏的现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的喘息。
后有大臣来报,据知东南的富安王原本是秦朝景的胞弟,不知哪儿走漏了风声,得知秦朝景病重,于是举旗造反。因早有预谋,屯兵已久,来势汹汹,赤魏的军队根本应接不济。
“大哥,让我去吧!”
正当秦灏踌躇不定之时,秦戊主动请缨。
“二弟,此事不是儿戏!”
“弟弟当然知道这不是儿戏,正因不是儿戏弟弟才要去的。”
“可是……”
“不行!本宫不同意!”
不等秦灏做答,王后秀雯在儿媳凤娘的搀扶下来了书房,面对着儿子秦戊要去领军杀敌的事情极力的反对。
“母后!”
“本宫说了,你是皇上的儿子,在父王病重之时就应该守在床前尽孝才是,上阵杀敌你也未曾有过经验,这些事就留着给那些有能力的人去做便是了。”王后秀雯拂拂衣袖一副不可商量退步的架势。
秦戊道,“母后即使我不去,依着大哥的性子,他也会去的。给父王尽孝不仅仅是守在床榻前,更重要的是为父王守住这片江山。可是,大哥不能去,大哥得坐在都城安稳人心,所以,理当由我这个二皇子去,不是吗?母后!”
王后一个转身狠狠的上前给了秦戊一掌,掴得秦戊瞬间脑中空白,火辣辣的感觉刺在心中,不明所以。
“你大哥安得了人心,你就不可吗?没出息的家伙儿!”
说完话,王后与秦灏皆是一愣,然后又接着道,“你大哥上过战场,杀过敌。而你什么都不会,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为娘的自是不会让你去冒这么大的风险。”说完,王后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到秦灏身上,瞧他没有任何的异样,之前的忐忑便减了去。
“可是,母后……”秦戊岂会甘心,心一横噗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满脸皆是恳求。
“要不?让我陪着二哥哥去。”
众人皆朝门口望去。
一袭淡淡的蓝袍,腰间悬着玲珑玉,松散的发髻由一支玉簪定于耳后。
走来,自是一派云淡风轻。
然而,整个殿中瞬间的回答皆是“不许!”
玉玲珑望着秦灏宛然一笑,轻言道,“大哥请放心,玉儿不会逃跑的。”
秦灏无奈,只是摇头。秦戊起身,对上那双透着微蓝的眼眸,“大哥不是担心这个。战场是男人的天地,你是我们那么珍爱的好妹妹,怎会舍得你入险境?”
“可是,这次的战场不就为了守住父王的江山吗?我亦是父王的女儿,我也想为父王守住赤魏啊。”
“可是……”
秦戊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劝下玉玲珑疯狂的念头,不想,秦灏一个手势打断了谈话。
秦灏沉然有力的声音响彻殿内,“此事,本宫自会处理,请母后放心便是。玉儿决不可随军征战,若是父王也绝不会答应的。好了,凤娘代我送母后回宫,玉儿也回宫休息吧,明日父王醒了定会找你的。二弟随我去见见几位将军,看看他们有何办法。”
“是!”
秦灏发话,王后也不便再说什么,由着凤娘送自己回去了。
玉玲珑的目光在秦灏和秦戊之间游移着,但始终不置词,转身出了殿门。
……
然而,一早醒来,果然她的预感是真的。
秦戊连夜带着大军赶向东南。王后知道后,下了几道令命他回来,但都被秦灏的人马给拦了下来,连宫门都没有出。
玉玲珑一直陪在秦朝景的身边,讲着这两年来自己的见闻。秦朝景的状况时好时坏,听着听着就会睡了过去,但不一会儿又会醒来,然后又接着听。
直到晌午后,秦朝景服了药,沉沉的睡去。
玉玲珑才在一群宫人的陪同下到了王后的寝宫。
王后秀雯一直处于不安之中,来来回回的在亲宫内踱着步,甚至是玲珑来都未有察觉。
“母后!”玲珑轻唤一声亦没有引来她的注意。轻叹一口气……
“其实,二哥哥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若没有把握,他也不会去的。所以请母后放心便是。”
秀雯猛地一抬头,这才知道玉玲珑的存在。
然而,她却是直直的望着她,深情复杂,眼神纠结,看似痛苦、担忧,有着犹豫。玉玲珑虽有疑虑,却始终不动,任由着她看。她知道,母后看完之后便会有话要说,但是会是什么话……直觉让她难过,觉着此刻选择回来亦是一种痛苦。
果不然,王后,缓缓的靠近玉玲珑,轻轻的执起她的双手,启齿道,“玉儿,可否帮帮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