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腾”、一匹快马打破吕布的痛苦沉思。
“刘渠帅怎么老是这样的前怕有狼后怕有虎?从常山到新兴,照正常脚程的话,我们只要七日便可抵达,现在到好,没日没夜的赶路,却来来回回,曲曲绕绕,走的冤枉路我看都比得上正常路程了。这天,越来越凉,兄弟们都走了快有十天了,眼看好到了,如今正打算一鼓作气走进大帅暖洋洋的大营,你却又来这一手......我,汗~~”
“丈八兄弟,前面山谷空旷,实不易走我们这样数量庞大,行动缓慢的运粮车啊。”
“这样的话,你一路上都已说了不下十次了。你轻轻一句绕道,意味着兄弟们又要在这种鬼天气下一刻不停得多走上一整个日夜啊!”丈八粗着嗓子说得有些义愤填膺。
刘渠帅,名作刘石,是张燕设在常山郡一个粮巢的守兵大渠帅。
“是的,我也看得到咱们的兄弟在寒雪下瑟瑟发抖的身影。”刘石也是唏嘘不已:“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这次运粮失败,将意味着什么吗?大帅来信为什么要千叮咛万嘱咐得强调要我俩同时,亲自出动,一是大帅相信丈八兄弟的万夫不挡之勇力,二是相信为兄的沉稳谨慎一定能安安稳稳得将这些粮草带到前线作战的营帐里头!”
“但是......但是......现在是后队的兄弟,不肯往回走了啊!”
“哎~~~也罢,也罢,连你都认为我是疑神疑鬼的多此一举,这次便随了你吧。”其实刘石也认为前路应当是安全的,因为只要登高一望,张燕大军的营帐绵绵十里,遥遥在望,在如此规模大军的眼皮底下,怎么可能会伏有并州军队呢?只是长年的谨小慎微才迫使他在刚一入谷的当口,不油然得下达了往回走绕道行的命令。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丈八,带上少数兄弟,先过山谷。”
丈八立即带上一队人马向前而去。
看着撤回的运粮车又再一次得出现在视野,吕布有一种劫后余生,想大哭一场的感觉。目光随着运粮车缓缓移动,手心已用尽全身气力握紧了方天画戟。但是,运粮车二辆一排,才过来十几辆,后面就悄无声息了。这怎么可能?十几辆车的粮草如何供给数万大军,难道是化整为零,分道运粮?吕布有一种为之气结的郁闷填充满了整个胸间。
高顺慢慢得摸索到吕布身边,焦急得道:“主公,运粮车马上就要驰出山谷,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高顺,你看那队护卫粮草的士兵,是不是有点心绪不宁?”吕布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张燕的运粮车会来得这么少。
“他们可能也是在担心山谷左右有埋伏吧?”高顺看着山下敌军士兵东张西望的样子低声应道。
“埋伏?埋伏!是了。”吕布忽然福至心灵:一定是押粮官也在担心此处有伏击,故而先遣一小队来试探了。
“传令,小心潜伏,耐心等待后面的大鱼出现!”想通了这一点,吕布顿时欢心鼓舞起来。
“主公是说,后头~~~后头还有运粮车队!”高顺也在这一刻恍然大悟,是的,刚才率先跃入山谷的那员黄花瘦马的敌将没有再次出现,会去了哪里呢?难道他们会分头行动,一部分直过山谷,另一部分绕谷而行吗?当然,这种可能并非说绝对的不可能,但是,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这样可能的几率几乎会下降到零!只要让他的先遣部队安然过了山谷,就不怕后头的大部队不上勾来。
望着山下东张西望的敌军士兵,吕布更加可以肯定了自己的推断,有点暗暗庆幸先前的英明,当初是为了视野的更加广阔,才有悖常理的将伏击守候点选在了离山道有数百米的准山头上,要不然,现今就算想放过这队试探加侦察的先行人马,这队人马也会在细心留意下,发现二百黑甲军的存在了。
吕布冷静得看着十几辆运粮车缓缓通过山谷。
半刻钟后,果不奇然,大批的运粮车涌入山谷,渐渐得一面绣“刘”大旗也出现在了吕布的视野。
大旗下,黄花瘦马。
吕布已明白,他便是今日敌军主将,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忽闻一声暴喝,震碎点点雪花,刘石浑身一颤:有埋伏!望着前面排成长龙的二百多辆运粮车,掉头肯定已来不及,唯有死命往前冲了。回头朝身后的一千步骑兵大喊:“大家镇定,随我迎敌,为咱们的运粮车杀出一条血路!”
山谷二旁的黑甲骑士早就在等着吕布发令,现在闻得声响,纵马而下,如洪水奔泻,带起阵阵雪雾,其间人影隐隐绰绰,犹如有千军万马隐于其间一般,从心理上给山下的刘石士兵带来了极强的恐惧。随即而起的长箭破空声更是挟裹着一股令人寒战的冷气,先黑甲骑士的长矛一刻接触到了还在惊慌失措中的押粮士兵,爆起一篷篷惊艳的血花。
推着粮车的士兵大多是些苦力或杂役兵,在一帆风顺时也还能勤勤恳恳,但是在突如其来的骤变面前,就显得六神无主,很多人更是干脆扔掉了手中的粮车,抱头逃命。本就人心惶惶的刘石士兵们,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来了多少敌军,心里已是一片恐慌。
吕布心中大喜:如果这些运粮兵处变不惊,精诚团结,自己手上只有二百骑兵,就算占尽先机,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轰隆隆的战马声响在整个天地间回荡,黑甲军冲锋时带起的气浪,冲击满山谷,气流激荡之中,黑甲军骑士杀进敌军丛中。乱作一团的运粮兵,被急速滑过的黑甲骑士手中兵刃所击,有的脖颈立时被切断,头颅抛起老高,在空中被气浪击裂,有的则整个身体被急旋的气流挤压,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化成浓浓的血雾,随风而起,眨眼之间融于漫天的雪雾之中。
刘石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拼命叫喊着“镇定!”,但是他微弱的声音,没几人能听到。强劲的气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肺中仅有的气息也被身旁急旋的气流压迫,无限的挤压着胸膛。迎面的锐气像刀子一般划过面颊,撕裂出一道道的血痕。勉强睁开眼,一枝硕大的重戟挟裹着天地风雪之锐气,已横亘在了胸前,感觉自己突然化身成了一只振翅的飞蛾,勇扑向前,没有痛楚,只有睏意,从此天下事,于自己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