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由得这粗人随意践踏皇室的威严么?慕枫二人惊疑不定,齐齐望向公主。
雨霖铃抬起纤足上得岸来,妙曼的身体摇曳生姿,看那二人呆立不动,冷冷地道:“二位还须本……还须小女子重复一次么?”
听她语气不善,两个人如梦初醒,同时动作起来,仿似有人突然按下了启动的机关。
三公主的威严可不是闹玩的,赫连苑宜赶忙跟着上去,将明黄的坐垫舖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大气也不敢出。
慕枫一言不发,径自与楚汉去林子的另一边回避。
楚汉可说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只是他本人毫无自觉。在回旋刀尚未收发随心的情况下,以他目前的身手,单单对付一个慕枫也颇为头痛,加上马车旁边那四个御察院的好手,那就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了。
不多时,赫连苑宜的声音传来:“喂!你们两个,可以过来了!”
楚汉努力作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浑不知全身上下寒酸的装束早已将他深深地出卖:“山中偶遇,也算得上是种缘分。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横竖也是等着,不若将这现成的猎物烤了来吃,也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几位看可好?”
雨霖铃秀美一挑,在荒山野岭的地方吃正宗的野味,未尝不是一椿美事!慕枫察言观色,知其心意,忙道:“如此便有劳楚兄弟了。”
赫连苑宜撇撇嘴道:“姓楚的,我劝你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荒郊野外的,却不知你拿甚么调味!”
楚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拿了地上的狐狸去溪边打理。
这门手艺楚汉轻车熟路,半盏茶功夫便处理妥当。告了个罪,又到林中寻了一堆不知名的树根草药之类,塞进狐狸肚子,用青斓树的叶子包了,外头敷以粘土,然后生起火来烧烤。
雨霖铃和赫连苑宜在一旁偶偶细语,楚汉一边烤肉一边偷看。
近看时,雨霖铃冷冽高贵的气息更加明显,她皮肤好极,脸上和手背处雪白的肌肤吹弹得破,像是能掐出水来。婀娜的身姿有如弱柳扶风,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莫名的气度,美到自然,美到纯粹,美到惊人,美到极处,美到令人失魂落魄,美到不可方物!啧啧!正正是个绝色古典美娇娘!稀饭啊稀饭!
某人越看越舍不得挪开眼睛,俩眼珠子仿佛黏在了鹅黄衣衫上头,拽也拽不下来。
慕枫心中不豫,鼻子里禁不住冷哼出声。
楚汉头也不回,直接将他的不满无视掉。
赫连苑宜闻得有异,转身对楚汉怒目而视:“你这人眼睛往哪儿看呐?信不信把你眼睛给挖出来?”
得,一个时辰里被挖了两次!虽然是用语言来挖的,楚汉还是觉得很不爽:“姑娘,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什么?嘿嘿,再说我看的也不是你!”
雨霖铃脸上一红,这人口无遮拦,委实该打。不过能将苑宜噎成这般的人可不多见,且看她如何应对。
慕枫背上的寒毛梅开二度,竖得老高。完全就是明目张胆的调笑!我看的不是你,那你看的是谁?这……这样子都可以么?
“一个……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草民也敢跟本姑娘如此说话!”赫连苑宜气得声音都有些走样了。
楚汉眯起眼睛看她,不疾不徐道:“草民又当如何?除了皇上不都是草民么?到了阎王爷那里,任你如何漂亮的脸蛋和显赫的家世都没用,大家还不是一样的平等。”
这话夹带了些自由平等的思想在里面,简简单单几句却深有哲理,雨霖铃二人听了心中一动,不由把他看高了一线。
赫连苑宜胸中泛起一种无力感,感觉郁闷之至,偏偏又无从辩驳,于是便咕噜着道:“男儿大丈夫生当报效国家,沙场立功,你也就配在这儿打猎烧烤,有什么了不起的?”
见她老是缠夹不清,楚汉也是来气:“沙场立功?战争是报效国家唯一的手段么?小姑娘,你可曾想过,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这些生命都是该死的?光荣的背后,他们的亲人朋友又当如何?我有个朋友,叫陈陶,写了一首诗,里面有两句话: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你当战争是什么?当权者的游戏?说起来好听?哼!可笑,当真可笑得紧!”楚汉年纪尚轻,倘若真论起来,这话的意思他也不是特别透彻,只是他爹生前类似的感叹多了,情急之时顺手拿来忽悠人正好派上用场。
一番话让慕枫两人悚然动容,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这话可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猎户能说得出口的了。
雨霖铃陷入沉思当中。是啊,这次和亲不正是由于战争的缘故么?也许……也许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吧……
慕枫双拳一抱:“阁下有此胸襟,慕枫倒是失敬了。不知楚兄弟是何人门下弟子?”
楚汉站起来还了一礼道:“慕兄客气,在下确是山中猎户,并无门派。”
若论口才,十个赫连苑宜也不是敌手,小丫头眼眶一红,哀声道:“你……你欺负人!”说这话的同时,眼睛却看着慕枫,意思是你妹妹受了气,你居然胳膊肘往外,向别人示好。
慕枫被她看得心头发毛,没奈何只得干咳一声道:“楚兄弟就不要和她争了,小女孩子不懂事……”
楚汉冷笑道:“这可怨不得我!如果有人对你出言不逊,那末,最好的方法就是反击。这是关系到人格尊严的问题,要知道,世上没有比尊严更重要的事情啦!一个人必须维护自己的尊严,才能获得他人的尊重,这是在下做人的第一个原则。”他最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既然得罪了人,索性得罪到底。
这帽子扣得大了,赫连苑宜终于禁受不住,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端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