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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行猎

梅瑞狄斯,传说中冰雪女神的名字,梅瑞狄斯雪山也正如传说中的女神,冷酷,傲慢,用寒风和冰雪与人类保持着距离。雪山脚下是高傲的红松的世界,这些顽强的生命用发达的根须扎进冻土,用挺拔的身躯对抗冰风,用墨绿的针叶汲取阳光。今年的冬天来得很早,八月刚过第一场冬雪就已经早早降临,稀疏的雪花来没来得及覆盖整片大地,一片片的银白中间依稀可以看见暗绿的苔癣,叶片几乎掉光的荆棘丛在岩石之间组成灰色的网,被稀疏的雪层点缀成班驳一片。阳光迟钝的穿过红松的树冠,无力得难以融化一片雪花。

这些天来严冬哨卡的日子显然不大好过,过早来临的冬季让一切都变得反常,夏天碧绿的草场一夜之间变得枯黄,纽芬兰人显然没来得及为自己饲养的马和牛蓄积足够的草料。过冬是个大问题,食物的不足让严冬森林里的牦鹿群提前开始迁徙,这些看起来蠢笨的动物可以用自己长着防滑毛垫的蹄子艰难的翻过梅瑞狄斯山抵达对面的康萨斯大草原。而那些平日里以这些笨鹿为食的雪狼和棕熊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它们没有牦鹿那样厚实的皮毛,难以抵御雪山顶那令一切生物血液凝结的寒风,翻越雪山对它们来说无疑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这些饿疯了的野兽把目标对准了居住在山下的一个个纽芬兰村落,上个星期以来,放牧人的牛羊被雪狼袭击的事件已经发生了四起,科坦宁村昨天甚至跑来了一头两人高的暴熊。这种介于低阶魔兽和野兽之间的家伙显然是普通村民们对付不了的,村民们没有办法只好向严冬哨所的驻军求救。能在冰天雪地的梅瑞狄斯山下驻扎的当然都是土生土长的纽芬兰子弟,面对父老乡亲们的求助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严冬哨卡的亚伦哨长一声令下,一小队苦命的士兵只好拿起武器去搜捕那头该死的暴熊,顺便打点野味回来改善一下哨所的伙食,毕竟当兵的也要吃饭,冰霜行省下拨给哨卡过冬的给养还没有送到,整天啃着发霉的黑面包哨卡长官亚伦大人的嘴里已经快要淡出鸟来了。

“该死!该死!”

一位魁梧的纽芬兰士兵在雪地上跳着脚咒骂,乱蓬蓬的头发和胡须上挂满了积雪和哈气凝结成的冰碴。他穿着一件简陋的皮甲,一柄沉重的双手斧用羊皮索结实的捆在背上,右臂有一只脏兮兮的绣着狼头的的臂章,这证明他是个雪狼战士,是可以统领十个士兵的士官长。现在暴怒的士官长大人正在大发雷霆,在他的身影笼罩下另外一个沉默不语的士兵的身形显得又瘦又小。当然,接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无论在爱琴大陆的任何一个国家都算不上瘦小,这完全是相对士官长的恐怖体形而言。如果说他身边的士兵是一头矫捷的雪豹,那我们的士官长大人就无疑是一头魁梧的棕熊,而且是最大号的那种。

“我的土酿麦酒!我的茴香肉肠!!我的乳酪面饼!!!”暴躁的士官长把积雪踢得到处乱飞,地上是一个半米见方空空如也的雪坑。“是哪个该死的偷挖了我的口粮!肮脏的蜥蜴!秃鹫都不吃的臭土狼!!瞎了眼的龙神阿拉丁!!”显然已经陷入了暴走状态的士官长大人口不择言,埃拉西亚大陆上所有不幸被他记起名字的生物都倒了血霉,连远在龙城的龙神陛下都莫名其妙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一直站在一边看好戏的士兵修特被吓了一跳,敏捷的转身扫视确定四周没人后不禁一阵哭笑不得。凯尔这家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因为几条加料香肠一瓶劣质麦酒咒骂一位神祗这种事恐怕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还好是在四外无人的野外,如果在军营或城镇里被人听到,死罪是没有的,但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被军棍或者居民的石头砸个半死,要知道,龙神阿拉丁可是亚伯拉罕王国官方认定的守护神,王国的首都就叫眠龙城。

“怎么办怎么办?是你让我把上次帮佐伊村搞定雪狼的报酬埋在这里的,可现在全没了,难道还要我去忍受那该死的黑面包?那样的话我会疯掉的。”发泄过后的凯尔双手抱头仰问苍天,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龙神教诲我们,贪吃是最大的原罪”,一向诙谐的修特风格是十足的神棍,一本正经的继续布道,“神会让负罪人的食物突然消失,即使他们吃到嘴里,美味的食物也会变成腐烂的蜥蜴。”

大块头的神经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粗犷,同伴恶心的形容差一点让凯尔把胃里本来就不多的食物全吐出来。斜睨着一脸坏笑的士兵,凯尔语气不善:“别以为我没到神庙接受过洗礼,龙神十诫中只有贪婪,什么时候变成贪吃了?”

“贪吃也是贪婪的一种,我的说法是对龙神教诲的适当引申”,修特一面继续扮演神棍的角色一面慢慢后退,“不是我说你凯尔,你的饭量一直比今年冬天的饥荒还要令人恐慌,如果你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胃口,大概可以拯救不少人可怜的肚子。哨卡里一百人的给养被你自己干掉多少了?有没有三分之一?我打赌一定有。龙神一定会因为这个惩罚你的,说不定这次我们私藏食物的消失就是预兆。他会怎么做呢?大概会把你的胃变成只有一个女人那么大,说不定还是个半身人女人哦……”话还没说完士兵转身就跑一头扎进了身边的森林,因为凯尔已经扎撒着两只粗壮的胳膊扑了上来。

为了去取自己私藏的食物两人甩开了一起出来搜寻暴熊的同伴,但修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这个二人组合的实力问题。暴熊勉强算是一种低阶魔兽,和普通的棕熊比起来除了体形更大性情更暴烈之外,也不过多了一种天生的辅助魔法——力量增辐,能够在一定时间和幅度内提升自身或者他人的力量。不过魔兽毕竟是魔兽,寻常的杂兵十个八个肯定不是它的对手,但我们的凯尔大人显然不在此列。按修特的估计,过得去的武技加上一身恐怖的蛮力,凯尔想去通过两年一度的进阶骑士考试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之所以一直没得到推荐,那是因为成为骑士后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回到军队带兵,修特相信任何一个士兵都不会希望自己摊上一个胸大无脑遇到事情只知道抡斧子乱砍的长官;二是加入神庙成为神职人员守护骑士,要不了多久凯尔就会被数不清的清规戒律和守护骑士们每天的清水面包逼疯,这个万事吃第一的家伙一定会揪着红袍祭祀的衣领逼他去给自己弄香肠和朗姆酒的。那样的话冰霜行省的神庙会成为整个亚伯拉罕王国的大笑话,龙神阿拉丁也会因为这个笑柄在其他神祗面前抬不起头,修特一面不停的躲避着凯尔的追扑一边偷笑着恶毒的想。

有了这样一个同伴,暴熊永远不是什么问题,况且,只有修特知道自己健康无害的外表下掩藏着什么样的实力。

两个好友的追逐打闹进入森林没多久就被一连串巨大的脚印打断了,暴熊臃肿的身躯让它在积雪的森林中无所遁形。两人默契的停止了笑闹做好了战斗准备,修特用脚踢了一下一滩新鲜的粪便,残留的水分证明暴熊不久前刚刚从这里经过。修特回头笑了笑,“凯尔,你的胃有救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吃上熊掌。”

“那当然好,龙神知道我有多饿。”大块头一脸愁苦的看了看自己已经深深勒入肚皮的腰带。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面对同类,你下得去手吗?”

“……”

沿着雪地上清晰的足迹,不久后,一片岩壁前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穴,很明显,这就是我们的暴熊老兄给自己找来过冬的安乐窝。

闻到了生物的气味,长着又粗又长的黑毛的暴熊吭哧吭哧的迈着四方步走出了山洞。这些天来村民们豢养的牛羊显然被这位老兄糟蹋了不少,这从它高高隆起的腹部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吃饱喝足的家伙瞪着一双小眼疑惑的看着十米外的两个小不点,它简单的头脑显然无法理解这两个小家伙为什么看到自己还不象其他和他们一样的动物一样赶快尖叫着逃跑。

没有多余的废话,凯尔向前走了两步,反手摘下了背上的双手斧,身体微微下蹲斧刃朝前斜举起来,摆出了一个格斗的架势。

暴熊显然被凯尔这种不知死活的行为激怒了,随着一声咆哮,一人多高的巨兽笔直的向着凯尔直冲过来。

而凯尔的选择是,对冲!

不到十米的距离一人一兽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短兵相接,暴熊咆哮着人立起来,小树般粗细的前爪带着一股风声挥向人类的长着鸟窝一样乱发的头,人类的头盖骨在暴熊手下大概只能算做易碎的蛋壳。然而期待中沉闷的碎裂声并没有出现,因为血肉组成的前爪迎上的是凯尔从下向上撩起的巨斧。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咆哮,暴熊的左前肢斜斜飞出了几米远,猛然收缩的心脏让血液象泉水一般喷溅出来,凯尔满身满脸都是熊血和骨渣碎肉,看上去象个刚从地狱中爬上来的食尸鬼。暴熊擦着人类的身子斜斜仆倒,身下的积雪迅速变成了一片嫣红。

一直老神在在看着凯尔表演的修特拔出了战刀,准备给重伤的暴熊补上一刀结束战斗,一股突如其来的危险气息让他猛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发出声响的洞穴入口,瞳孔一阵急剧的收缩。

三头巨兽的身形慢慢从黑漆漆的洞口显露出来,前面的两头暴熊也就算了,慢吞吞走在最后的一只白毛圆耳的巨兽却让修特心里一阵阵发紧。

一头冰熊!

这下乐子大了,士兵无奈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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