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是个杀人的夜。但他不杀人。尽管他不杀人,这月黑风高也适合他干现在干的事。
一只脚,那是一只仿佛从未走过一步路的脚,皮肤细嫩,仿佛轻触就会像水一样轻巧的穿透过去。这么美丽的脚,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而那个人,是个女人,不,更准确的说是个洋溢着活力的女孩。
这只脚从黑色的袋子露了出来。袋子是普通的大塑料袋,黑色的,包装用的。袋子上绕着好多圈胶带,死死的缠绕着。
坑已经挖好了,这将埋葬这件仿佛艺术品的脚的坑,已经深不可测了,什么东西下去,估计再也爬不上来了。但是他还觉得不够深,他继续挖着,直到地平线消失在头顶上。四周黑漆漆的,他只凭着手机屏幕发出的淡蓝色的荧光,才能勉强看清楚四周的情况了。
他用梯子爬出了那个坑,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十几年来没有做过的累活,在这一刻已经做尽了,甚至远远超过。
这是偏僻的地方,不会有人来。但他还是生怕有人闯进了这片幽林。所以他艰难的爬起来。
他抱起那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沉甸甸的“艺术品“。他将这艺术品埋葬。然后他松了口气,带上工具,坐着从父亲那偷来的车离开了这片幽林。
……
他的名字叫做吕奉前,吕是吕布的吕,奉是奉献的奉,可别误会了,前不是金钱的钱,而是前方的前。他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么一个拗口的名字,他讨厌这个名字,觉得很老土。至少,高中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
学生不需要什么钱,至少在高中之前的他看来就是这样的。那时候,都忙着读谁谁谁的书,崇拜谁谁谁,追星啊、吹牛啊,总之,没有人会觉得钱很重要。大概也不是全部人吧。他记得初中有个同学,是他的班长,整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或许就把钱看的很重。
他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他曾借过她一台MP4。那个时候的MP4价格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就能随随便便买给孩子的。然后MP4丢了。那个弄丢它的女人,也就是班长,说它被其他高年段的人偷了,他信了。然后,存在班长那里的几百块班费,某一天也全部消失了,他也信了是其他人偷得。
高年级的女生总是喜欢贬低她,嘲讽她。所以他认为,这一切只是那些高年级的女生捉弄她。后来上了高中,又想想,好像不是这样的。
等想明白,钱对一个人很重要的时候,吕奉前这个名字也不怎么讨厌了。不管是吕奉前还是吕奉钱,只要有钱就好。而初中时候的班长,几乎也忘光了她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从早上开始,他的头脑就有些混乱。
“不行。”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说道。他看着窗外的乌云滚滚的夜幕,刘海遮掩下的眸子充满着疲惫。“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他这样说道。他看着桌子上的手机。那是一台很赶潮流的手机——IPHONE5S。他曾为它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在工厂打工,起早贪黑。他一直很宝贝这台手机。但是现在他却想杂碎它,将它的屏幕砸的粉碎。
“这不是真的。一定只是谁的恶作剧。”他说道。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台桌前,拿起手机,摁下电源键。屏幕一瞬间亮起,微弱的光芒,衬托的他的脸色苍白。他抿着唇,解开了屏幕锁。他点开了信息。
屏幕上的信息:“亲爱的角色卡貂蝉持有者玩家,你已成功对角色卡曹操出了一张方块杀。”
他看着信息,面容突然又一阵失色,几乎苍白的好像一张纸,一张没有任何文字符号的白纸。他的瞳孔中凝聚着浓浓的恐惧。在阴影中,这股恐惧,愈发的浓郁。他猛地将手机抛在床上。
“这不可能!”他道:“一定只是恶作剧。这不可能。我没有杀人。一定只是恶作剧,对,一定是那家伙联合幕后人导演的一场戏。”
“丁玲玲!丁玲玲!”寂静的夜里,来电的铃声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划破这片幽暗而寂静的空间。吕奉前差点没被吓死。他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道:“喂?”
“奉前同学。我查过了。”声音的那头很沉重。
吕奉前几乎一瞬间知道了答案,但他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哆嗦着问道:“他人在家吗?”
电话那头说道:“奉前同学,你先听我说完,千万别多想。千千万万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错。”
吕奉前颓然了,无力道:“他,真的消失了吗?”
电话那头的女声语气有些沉重道:“我去他家找了,他不在家。而且……”
吕奉前心灰意冷的问道:“而且什么?”他的脑海里只充斥着一个念头:“我杀人了!”
轰隆,一道闪电,猛地划破天际。光芒从窗户中一刹那涌了进来。勾勒的那瑟瑟发抖的身影,愈发的可怜。
不一会儿,下起了雨。
电话那头的女声终于开口道:“陆任的父母说,他们根本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陆任,是不存在的。”
吕奉前惊呆了,他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陆任,陆任不可能不存在。”
电话那头的女声道:“我还问过了他的邻居,所有人都说……”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止住,半晌,才又传来女声道:“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叫陆任的人。然后我以为是不是地址错了,我又向你们班的班主任查验了一下地址,发现……”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停住了。
“发现什么!”吕奉前急道。
电话那头说道:“根本没有陆任……”又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轰隆隆的声音从远方滚滚袭来,掩盖了话筒中的声音。
啪嗒,手机的一角狠狠的磕在地板上。话筒里只剩下一阵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