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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野火

雁归城,龙家祖祠。披麻戴孝的小书呆呆的站了半天,脑袋里乱嗡嗡的全是老管家的哭诉。

两个月前,小书一行陷身血海不久。一伙天霜城来的官兵来到龙府,宣称龙镇南训练私军,图谋不轨。

龙氏老老少少三百余人,尽遭毒手,尸骨无存。

“老爷,您现在是龙府的主人,您说怎么办吧,龙效德生是龙府人,死是龙府魂。我们这些老东西早就活够了,就等您一句话!”

“呸!我他妈真是老糊涂了,老爷,这些是龙府这么多年来的积蓄,您拿上钱走得越远越好,事已至此,龙家的香火不能断啊。”

“雁归城的男人就得能打,来儿子,爹教你练剑;没摔坏吧?哪个混蛋带他出来骑马的?给老子出来;钱带够了吧?装备没问题吧?小武最近没犯病吧?第一次出远门要注意安全啊,人心险恶万事小心,爹在家等你……”这些画面不断在小书脑海闪现,父亲和老管家说过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在心口上划了一道,还偏偏停不下来。

“别傻站着了,这里凉,去外面吃点东西吧。”雨离儿轻轻地为小书披上一件衣服,温柔的不像自己。

回头看看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雨离儿和小武,小书鼻子一酸,挤出了难看至极的微笑,缓缓走出祠堂。

草草吃了饭,小书和雨离儿在花园中静静的散步,小武则蹲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蚂蚁。树倒猢狲散,府中的仆人已走了大半,仅剩一批对龙家忠心耿耿的老人勉力支撑着这已经摇摇欲陷的大厦,花园自然是没人打理了。当初龙镇南老爷子最爱在花园里闲逛,即使是秋天院子里也是各种奇花异草争芳斗艳。现如今只剩一地杂草,满园枯叶。小书不由长叹了口气,满是悲怆之情。

突然,一天下来如行尸走肉般的小书猛地拔出长剑刺向虚空。锵!长剑所指之处居然凭空出现一名身材臃肿肥胖的黑衣人,不多时,又是十余名黑衣人或从树上,或从草丛间出现,将小书三人包围起来。看黑衣人杀气腾腾的样子想必也不是来喝茶做客的。小武装模作样的捡起一根木棍挡在小书身前大喝:“你们是什么人?想吓死人吗?”

为首那名黑衣人想来也没遇见过小武这号人物,一时语塞险些喘不上气来。反观小书此时表情冷的像块冰,他伸手拨开小武,环视四周,冷冷念道:【禁术·龙泽】!危机时刻,小书竟用出了当初孟姓老人施展的秘术。须知【龙泽】是失传已久的一种水族秘术,威力奇大。以孟姓老人近百年的修为也只能在生死关头施出,经过祝融的训练小书的实力大有长进,此时他居然福至心灵,一个照面便使出杀招,足以看出小书的必杀之心。

只见小书双手掐诀,一条丈许长的冰龙缓缓出现在他身前,带着强大的威压。“杀!”冰霜小龙发出一声长吟,刹那间便锁定了所有黑衣人的气息。不等黑衣人们有所反应,小龙便如疾风般冲入人群中,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凡是被小龙近身的黑衣人无不气机断绝,浑身蒙上了一层冰霜。霎时间,小龙杀出阵中回到小书身边,再看对面竟只剩为首那名黑衣人安然无恙。

一时间两方都是心中大骇,黑衣人没想到小书竟有如此强的实力,一众得力的手下都不是小书一合之敌。小书这边也不好过,自己已是倾尽全力的一击,对手却不痛不痒的抗住了。若是往日,小书必定不会再和对手硬拼,可今天小书的脑子里只有杀死对方这一个念头。

“去死吧!”小书高高跃起,一把将冰霜小龙握住,那小龙也顺从的蜷起了身体,寒光一闪,竟变成了一把威势不减的冰剑。黑衣人不敢直缨其锋,纵身躲开小书。小书一击未成,朝黑衣人丢出两只冰箭,自己则紧随其后奔向对手。黑衣人双手一招,十指间飞出十根手指粗细的明晃晃的锁链,黑衣人指尖轻动,锁链便如同琴弦般上下翻飞,轻易便绞碎了两只冰箭。小书则毫无惧色,长剑当先直指黑衣人,竟视锁链如无物。黑衣人见小书如此莽撞心头暗喜,也不阻拦小书,只把锁链布成十面埋伏的阵型,只等小书一头撞上。

“小心!”雨离儿见势不妙便要冲上去解围,没想到小武却一把拉住雨离儿,一字一顿的说道:“别去,少爷能赢。”看着小武坚定的眼神,雨离儿一个犹豫,已经错失了稍纵即逝的解围机会。

回神望向小书,只见小书直挺挺冲进黑衣人的埋伏,在马上被合围之际,小书顿住身形,双脚相错凭空旋转起来。黑衣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小书越来越快的向他袭来,埋伏在他身后的锁链已经追赶不及。小书运起仅剩的灵力,借势向黑衣人劈去,那黑衣人只得收回临近的三根锁链,硬着头皮迎上小书。

铮铮铮!小数势如破竹般破开锁链的防御,黑衣人情急之下忙用胳膊护住自己。小书一剑卸下黑衣人的小臂,丝毫不顾溅在他脸上的鲜血,攻势更胜之前。

步履如风,长剑如流。

小书冷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像面对一尊雕像。一剑,两剑,三剑……雕像早已四分五裂,手中长剑却仍如雨打浮萍般流泻而出。

终于,随着冰剑缓缓消失,抽干最后一丝力气的小书跪倒在地,

只是他的神情依旧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剑法·龙行】,老头子亲手教我的。”小书吐出这句话后便昏倒过去。

“喝!”夜幕降临,一名老车夫赶着一架马车从龙府飞奔而出。马车内正是小书三人,只不过小书脸色苍白,身体极其虚弱,斜靠在小武身上。全然一副逃难的样子。

原来,这边小书力竭昏倒过去后,雨离儿查看了黑衣人的尸体,发现这些人竟是皇家组织【鬼雾】的成员。【鬼雾】专门负责皇城护卫和刺杀,直属于冰帝管辖,号称从不失手,被他们盯上的人从来都是被赶尽杀绝。

雨离儿不敢久留,连忙找上龙效德。老管家听后苦涩一笑,道:“我老了,经不起路途颠簸,也经不起受辱于人手。我就留在这陪老爷去了。少爷,老头子就托付给您了。”说罢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龙府,只是交给雨离儿两样东西:一柄佩剑,一箱子银票。让她带小书赶快逃走。

“我们要去哪?”小书艰难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扒开马车窗子,寒风倒灌,让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你别管了,好好休息吧。”雨离儿秀眉紧蹙,她不知道为什么冰帝要派人杀害小书的家人。思来想去认为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了小书,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番。

“小武,我们去哪?”小书嘶哑着又问了一遍。

“少爷,我,我……”小武答不上来,连忙扭过头去装作看窗外的风景了。

“我们去帝都,天霜城。这儿太危险了,只有天霜城内严禁械斗刺杀,我带你们去避难,你别逞强了,快休息吧。”雨离儿看着小书,语气有些哽咽。

“天霜城,帝都……”小书喃喃自语着,回想龙府的境遇和今天的战斗,心中生起了不祥之兆。小书颤抖着身体让小武把自己扶了起来,探出头去望着龙府的方位。正是深秋时节,马车又是连夜在荒寂的乡间小路赶路,目力所及之处满是虚无的夜色和阴森的树影。忽然,雁归城龙府处腾起一片火光,映红了整片夜空,很美,很美。

我们哭泣,也许是因为受的磨难还不够。

小书像是感受到了火的温度,不顾寒风肆虐遥望了好久。眼神越来越迷离,眼眶越来越湿润,却始终没有眼泪滴下。

夜色沉沉,一匹马车狂奔向远方,身后是冲天火光。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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