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理在一旁拎着简单的行李,不动声色的递上纸巾。
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几乎都是昏昏欲睡的,心里又焦躁的担心着孩子。
褚一航一进病房的门就被母亲抓住了手,一副无助的样子。
邱任英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儿子,下巴青色,头发略为凌乱,也有些心疼。毕竟儿子那么忙,如果不是病中拓拓口口声声的要爸爸,让她没辙。她也不会一个电话把儿子叫回来。
“这个孩子一直高烧不退,也不肯好好儿打针吃药。谁知到了昨晚上就成了……”不说还好,一说邱任英就心生哽咽说不下去。
褚一航安抚的拍着母亲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背,眼睛从进来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床上的儿子。只见平日里白白的脸蛋因为高烧而嫣红,眉头紧皱。张阿姨正拿着沾了水的棉棒给他擦干得快起皮的嘴唇。
“睡着了?”他低声问。
“刚睡下一会儿。昨晚哭闹着几乎没怎么合眼,我刚才跟他说等他睡醒了你就回来了,他就听话的睡了。”邱任英用手上的棉布手帕擦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她是真的待褚骄拓好,从他进他们褚家的门那天开始她就没有另眼相看过。
“医生怎么说?”
“医生昨晚就开了住院。这烧成肺炎,怎么也得住上好几天院。”见儿子没有生气,邱任英情绪平复下来,说话也利索了些。毕竟褚一航一直待孩子视如己出,而这次也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造成的,如果她早点让他住院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孩子遭罪不说,家里也弄得紧张兮兮的,昨晚褚奇帆才朝她发过脾气。
“没事,这都住院了,有医生呢!”褚一航看到母亲着急,自己也着急,却反过来安慰母亲。
邱任英转而想起一件事,“玫芝说她处理好手上的事情也会过来。”
褚一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住儿子没有打点滴的那只肉呼呼的手,没搭话。他本就没有期望过什么,她难道还会照顾孩子?自从上次之后,他甚至不想看到她。所有这些事都是这桩糟糕的婚姻而起!
他本来谈不上恨的,此刻恨起来,恨别人,也恨自己。
站在旁边的张阿姨低声跟邱任英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邱任英看着关上的门,转过头问拉着孩子失神的褚一航,“S市那边怎么样?”这么急匆匆地把他叫回来,该办的事是不是都办妥了?
“还好,妈……”褚一航犹豫起来,他并没有看着邱任英,这样的念头就那么跳出来,他不知道此刻开口似乎合适。
“什么?有事就说吧!”邱任英在床尾坐下来直视自己的儿子。
“算了,等我做好准备再说也不迟。”褚一航抬起头来。一下子要把公司的重心放在S市恐怕需要费些周折和时间。
“哎,你做事老是捂着,有什么要准备的?”邱任英感叹的说,多年前也是不声不响的谈恋爱。她似乎忘了她早已失去了对褚一航的事情插手的权利。
褚一航忽的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冷,也有些逼视的意味在里面。
邱任英哪里见过儿子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觉得有些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恰恰踩到褚一航的痛处。那样冷的眼神也只有短短一秒就移开了。
褚一航看着窗外的阳光,金色耀眼的投进病房,阳光中跳跃着细小的灰尘。人有时就如同那细小的尘埃身不由己。
他不忍心用那样冷中带恨的目光去看自己的母亲。更加不忍心对她逼问。可是他实在忍得艰辛。以前没问是麻木。但这一次的S市之行让他心底掀起的浪无法平静,压抑了那么多的怨愤就快要冲出喉咙。此时致使他一张俊脸上浮现难言的痛苦。这么多年来郁结就那么冲出了口,他刻意压低声音,“妈妈我问您。”虽然很低可是带着不容忽视的震撼。
他不平静的神色和语气让邱任英心头一紧。
他说的是祈使句,他顿了一下,“妈妈,这些年来,您有没有那么一丝后悔过。你和爸爸爷爷当年那么费尽心思的拆散我和她有没有不好过。”他的语气听起来散漫,却叫邱任英愣在当场。
那个“她”,她知道是说的谁。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再听他提起。说实话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感觉那样做有什么不妥。
他没有再提起,她以为这一切他早已放下了。却不知他到底犯了什么轴,这个时候提起来。邱任英失神的看着儿子痛苦的侧脸。
褚一航没有听到母亲的回答,其实他也没有想过得到什么满意的回答,一切都是虚无的。不管什么后悔内疚都是挽不回已经发生的事。何况自己的母亲根本就没有那样柔弱的心思。
他只是不甘心,心有不甘才会问。重新转过脸看自己面前的亲人,此时的她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他一直都知道她并不喜欢苏澜。
邱任英此时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儿子的痛苦。可是更恨苏澜在儿子心里扎根。“一航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们一直都不喜欢她,而且她也不适合你,对你没有任何帮助。”
“爸……爸爸……”褚骄拓睁开一双大眼,看到褚一航立即惊喜起来,只是很虚弱。呼吸也有些急促不稳。眼角有了泪花。
“爸爸在,拓拓不着急。怎么我们家的小男子汉还要哭鼻子呢?”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孩子的小鼻梁,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就是啊!拓拓奶奶没骗你吧!你一准醒来爸爸就回来了。”邱任英也在一旁开口。
“嗯!我这是高兴。”他用力点点头,一说完就咳嗽起来。
邱任英赶紧递过水,褚一航接过轻轻倾斜杯身用唇试了一下温度,刚好。等孩子恢复平静这才扶他起身喝水。
白玫芝一进门就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心底涌出掩藏的恨。自己连个抱养的孩子也不如。
邱任英看到进门来脸色有些木木的儿媳,赶紧招呼,“玫芝来了,忙完了?”
“嗯,拓拓好些了吗?”她一边关门,一边把自己的包放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