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散……步?走啊!”翠红嚯地起身,左脚往右脚上一踩,“噼里啪啦”屋中一片炸响,杯盏碎了一地,她扑腾两下站起来,朝洛悠然前进。
“哈哈!你个二逼!”洛悠然抬脚跨出门槛,同样是一个狗吃屎,摔得头晕眼花。
风水轮流转,此时翠红站在洛悠然身后,扶门狂喜:“什么二逼?这么大个人了还摔得如此难堪?哈哈!”
王府正值宁静,后院里无数杂音响彻云霄,七院八阁美人烦怒,不知是谁人无知胆大,在王府局势骤变的时候还大肆欢乐,吵得别人不得休宁。
月上梢头,醉意盎然的女子们在林荫小岛上一路追逐欢笑,含糊不清的语调在空寂中化为别样小曲,顺着蜿蜒要直抵新房。
翠红混沌麻木,半睁眼皮趴倒在路边石凳,“咯叽”之声延绵不断,嘴唇蹭到冰冷石块,破口大骂:“什么鬼东西,冻死人啊!”
瘦弱倩影方才觉后者走不动了,颠簸的往回走,一屁股坐在另一张石凳上,含糊道:“鬼东西!给我出来!敢欺负翠红?看我不把你揍得连你爹妈都不认得你!”
昏黄的灯笼依风而起,明灭间有别样的温馨舒宁。树影婆娑,遮住“疯癫”的女子,它摇晃起伏,闺人密语也传到了红绸深处。
烛火摇曳的喜房中,男子依稀红衣高挑如孤立之松,一双眉眼似有金蝶扑扇,栩栩振翅欲飞,线条柔和的唇微漾,几近勾勒出泉水叮咚的无限柔情。
他神情专注,拨开女子凤冠珠帘铛铛作响,四目一旦对上,便是再也化不开的绵绵之意。
桌上果盘整齐,一支红烛燃得正旺,暖光笼罩一对璧人,当真天仙绝配举世无双。
项恒起身拿了两杯酒,又走回喜床坐下,一支玉杯递到美人手里,一支玉杯握在指间,双壁缠绕,情意浓稠,待专二人一相凝片刻,欲举杯共饮,一曲诡异的说唱词悠远飘来。
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
回家的路上我情不自禁~
摩擦摩擦~嗝~
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
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身影~
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感到一种力量~嗝~驱使我的脚步!
有了滑板鞋天黑都不怕!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
似魔鬼的步伐!
摩擦摩擦!
……
玉杯光泽润如细雨,项恒指尖微微用力,眼角抽动两下,想要继续,却是如何都不能自已,恨不得把那不知死活的人揪来打一顿!
“王爷,这么晚了,会是谁人吵闹?”慕容琦玥美目似水,柳叶眉微蹙,柔弱无骨的声音带有出生高官之家的贵雅,尽管是不满,也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来人!给本王看看,是谁人胆敢造次?”项恒不悦的道。
只听外面有人应声,侍卫便下去搜寻去了。
洛悠然站在石桌上,对月狼嚎,纤长的睫毛上月光跳动,酡红双颊仿若桃花烂漫,双手打碟姿势一起,张嘴又是一句:“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标准的贵普话腔调拿捏到位,传到远处亦有回声阵阵,甚至还有府外的狗“汪汪”应答。
翠红早就神志混乱,整张脸贴在石凳上,跟着大唱一句:“似魔鬼的步伐!”便昏睡过去。
绿树颤抖,洛悠然摇晃一步撞到突兀的树枝,刮得脸刺疼,一时来火道:“你这死种马!喜欢你你了不起啊?哎哟!疼死我了?我抽死你丫的!有本事你再动啊?啊!看我不收拾你!嗷~好痛!你居然还动是不?看我不让你变太监!”
树枝不断的颤抖,女子不断的抽,又不断地被回抽,来来回回好几下,女子忍无可忍,一把扯住树枝折断扔在地上,准备跳下桌补几脚,两脚晃荡不稳,一骨碌从桌上滚下去,摔了个结实。
当陈夫人领着阿莲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不知该笑还是该急,快步上前扶起洛悠然,苦口婆心道:“离殇,你们这是作甚?弄得整个王府都听见了,快随我回去休息,小心王爷派人来拿你们兴师问罪。”
洛悠然脑袋犯晕,七荤八素之际听到“王爷”二字,心里又酸又火,竟是从陈夫人怀中扑腾出去,似哭无累似笑无喜的骂:“你个种马!开心吗?哈哈!我特么比谁都开心,我要跟你恩断义绝!嗝~”
一席话让陈夫人和阿莲也是摸不着头脑,连拖带拽的才将二人带回祥华院。
祥华院内景观亦是不怎么好,酒气熏天不说,桌上汤水四溢,椅子东倒一张西躺一张,黏糊糊的粥糊在上面,着实令人反胃。加之瓷片碎屑满地都是,让人更不愿踏进去一步。
陈夫人扶着翠红,鼻子轻皱,毫不犹豫的率先进门,好不容易将早就昏迷不醒的二人处理妥当,盖上被子,外面便听得窸窸窣窣的人声。
“快去把门关上,灯也灭了。”陈夫人低声命令,淡雅的目光落在洛悠然脸上,闪过一丝冷光。
阿莲刚休息不到一秒,又要去忙,不免抱怨连连,却也是小跑去关了门,吹灭了所有的灯。
屋子里一旦黑下来,呼吸的声音就显得越发清晰,起伏的气息夹杂着酒气,沉重的阴影便散开来,如万千巨石压顶。
墨色里,陈夫人眸子眯成一条缝,浅淡的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甚至有微微鼾声的女子,坑坑洼洼的脸就算是黑暗也不能藏住,令人作呕。她却是无感,依然目不转睛。
阿莲的放轻的脚步声走进,陈夫人耳边又多了一人的呼吸声,她稍稍放松,过往记忆在脑海中划过,哪怕是一瞬,她都险险站不稳,栽倒在地。还好有一只手及时扶住她,她才就势站稳,脸上恢复一派自若。
“夫人,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帮她们?难道你忘了……”阿莲不解的轻哼回荡环绕,混合了酒气,也有些醉意。
“你不懂,只有这样,摔下来才会更疼。”陈夫人没让她说完,待门外声音远去,转身离开。身体冰凉,洛悠然打了一个寒战,迷蒙睁眼间,自己正睡在翠红的床上,被子已被她踢翻,怪不得寒气入体,给她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