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悠然向来懒散,可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什么也不争,不在乎。就好像现在,她想为翠红争一口气,如是想,她忽然可笑的觉得,难道不也是因为她自己心里不悦才如此大胆冒险?
数不尽的线结缠绕在心头,洛悠然早就决定逃避,如今这样做,真是反其道而行之,连她自己也开始厌恶自己了。
“是吗?本王今日也有些想吃芙蓉鱼骨,你既然顺道,不如给本王带到书房去。”项恒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冷言冷语,与方才的温柔形成鲜明对比。
洛悠然点头称是,她知道项恒怒了,也知道自己可能迎来什么,只是一切看淡开,倒也算不得会让人寻死觅活。但想要逃离的心,却是越发的迫切。
慕容琦玥美目微转,打量的看着洛悠然,在看到她左脸上坑坑洼洼丑陋的疤痕时,不由自主笑出来,是温和的笑,一如她如水的人。
洛悠然离去,步伐沉重,竟是苦涩的抿紧双唇。
等待新来的掌厨做菜也不过一个时辰,经过上次那更为震惊的事以后,所有然看待洛悠然的眼神都有所改变,除了厌恶,甚至还有恐惧。
是了,她这么个能隐忍的人,该有多可怕?连她自己都怕自己呢。
和煦夏日,微风纳凉,翘角屋宇错落有致,碧瓦辉煌,傲然若高腾之龙,气宇非凡,不怒自威。
洛悠然站在书房外,同样的情景。记得上一次,也是这般送菜候在书房门口,但,心却是不同了。
“进来吧。”项恒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洛悠然还是止不住一颤,推开门走进去,又将门关上。
她把菜从雕花托盘中端出来放在案几上,俯身告退,项恒没有留她。
隐隐有股失落油然而生,她的爱情竟是如此辛苦,但深深刻印在心里挥之不去。
“今后,你都在这个时辰为本王送点东西来吧,至于本王想吃什么菜,不需要说了吧?”项恒在她快要关门的时候淡淡的道,利箭般的目光几穿透她的身体,洛悠然手一紧,称是,退了出去。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洛悠然去,项恒不留,但眼神都是冷冷的,在审视。
今日洛悠然服侍完翠红,又沿着青石板小路前行,在快要到书房门前时,听到里面茶杯落地的“哐啷”声,还有项恒的怒吼。
“他怎么死的!难道本王还会算错?!”
暴戾阴狠的质问,显然,项恒是个精明自信的人,如此反问,恐怕是第一次吃了亏。
谁,死了?
洛悠然愣愣的站在阳光下,炙热的光烤的她头脑发昏。她不想承受项恒的怒火,慢慢的转身往回走。
“吱呀~”在她抬脚的瞬间,陆青打开门,黑色的眼与她对视,快步从她身边走过。
洛悠然轻叹一声,捏住托盘的手不觉发颤,脚步发虚还是进了书房。
果然,项恒在她出现的一瞬间便用几乎要杀人的冷眸盯着她,他几乎能听到他咬牙的“咯咯”声。
关上门,洛悠然低头走到案几旁,将绿豆粥放到桌上。这么热的天,他该是会觉得闷热,所以她觉得这道菜很适合。
屈膝转身,洛悠然刚要庆幸项恒没有对她撒气,一只有力的手便钳住她瘦弱的肩头,力道之大,似乎要把她捏碎。
经过那么多病痛,洛悠然真的是瘦了,要是有称,估计她得减个十来斤。
洛悠然咬牙不做声,虽然疼,却还是强忍,因为她的心在这几日无数次听说和看到项恒对慕容琦玥的柔情,就已经灰暗了。她知道自己早该死心,好好掂量身为奴婢的身份,能在项恒的心里占多大位置才对。或许,真的半点没有。翠红,也只是为了安慰她。
“你在生本王的气?”项恒愤恨的瞪着她五黑的发,光洁的侧脸映在他的眼里,没有半点动容,连害怕都没有。
“奴婢不敢。”洛悠然站得很直,她能感受得到项恒的目光,冰凉刺骨,那么熟悉,那么让人颤栗。
“离殇!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项恒嘲讽冷哼,五指一收,听得洛悠然终于闷哼出声。
“奴婢不懂王爷在说什么,请王爷明示。”洛悠然抿唇,脸色苍白如纸,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他。
“明示?你还需要明示?你不是聪明得不需要本王就可以自救?更聪明得怂恿翠红怀孕?”
“你到底在说什么!!”
洛悠然觉得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说她便罢,翠红也要带进来?什么叫怂恿怀孕?在他看来,翠红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么来的,说怂恿就能怀上?亏着她日日夜夜盼着孩子出生,盼着自己何时能当干娘(与翠红悄悄约定的),那样的期望,也不过如此吗?
好狠心的男人,好冷漠的心肠。翠红,还在满怀期冀的等待啊……对着空空的院门,她不知发呆了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次。
“你终于露出尾巴了?”谷底传来的声音似的,项恒臂腕一拉,洛悠然狼狈的摔落在地。
“说!你到底用的什么方法窥探?”他从未如此愤怒,怒得俊颜通红,想要把瘫软在地上的女人生吞活剥。
她就是用这样的脆弱来逼迫他,就是用一副病态的样子来蛊惑他,让他一忍再忍!所以他疏忽了,居然忘记了这个女人的能耐!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难道不能放过我?就算我安分守己,彻彻底底做个奴隶你都不能满意?”洛悠然浑身都在痛,浑身都在抖。她受够了,全都受够了,这样的折磨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项恒刹那间愣住,他从未见过洛悠然这样的一面。她好像真的很累,累得连活都是挣扎。但,他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女人有多危险!
“你做错了什么?错在你不应该帮着别人,要我放了你,做梦!”他俯视她,居高临下的怒火无限延伸,只要一动手,她便当场毙命。
“对!慕容琦玥在你的心里就是个宝,翠红肚子里的孩子就什么都不是!我不过说了一句,你的宝贝受伤了?你恨我?那杀了我够不够解恨?”洛悠然真的疯了,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她还能做什么?
这女人还敢狡辩!这样的情况下她也能把望阙亭的事用来搪塞他?城府深到如此地步,还能留吗?
“好!本王现在就让你原形毕露,让你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去见阎王!”项恒几乎是用吼的,修长的手指握住酒壶,另一只手伸到洛悠然的领口,“刺啦”一声布帛碎裂,她白皙的肌肤暴露在金色的阳光下。
洛悠然来不及反应,极度的恐惧与愤怒使她抖得更厉害,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一颗接着一颗,仿佛要流尽这些时日来的所有酸楚。
玉壶倾倒,浓烈醇香的晶莹液体成一串,和着阳光闪烁不已,“哗哗哗”打在洛悠然左边的锁骨上,淋湿了一片,浸入她的衣衫,她整个上身都湿了。
细碎的酒花溅起,落在洛悠然的脸上,零零星星一片,她痛哭,哭得撕心裂肺。
她真的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对她?她什么都不做也是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