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过去,只期望这些往事随风消逝,再也不要重现,一句:“忘了吧!”
天麟没有姓,是他使自己忘了姓,一:能躲避仇人的追杀;二:可以忘记过去伤心事。所以现在他很快乐,每天追逐在山间,嬉戏于涧,练剑于庐,偶尔偷喝师父酿的酒。
师父说:“天麟,给为师好好练剑!”
师父又说:“天麟,过来陪为师喝酒……”
最后,师父断断续续地说:“天麟,为师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坚强。记住为师的话,凡是不要逞强,踏踏实实做事做人,要是有一天想为师了,带壶酒过来祭拜祭拜……”说完,千鹤山人闭上眼,归仙了,尘世间,天麟再也看不到他。
黄昏下,千鹤居旁,孤冢显立,天麟跪在冢前,注视着“恩师千鹤山人之墓”。风,吹干了他的泪,留下浅浅痕迹。夜临,起身时,天麟发觉腿脚发麻,不过这仍不抵对师父离去的伤痛。
翌日清晨,天麟收拾好衣物,拿着师父留给他的剑,慢慢又出了千鹤居,慢慢远走。中间时不时回头看看草庐,想着在这来的点点滴滴,有些舍不得离去。师父说过,这里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世界,他不应该留在这里,红尘等着他去闯。
现在,天麟要到外面走走,这一走怕是没多少时间再来这里了。
天麟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诗:往事如烟往事人,红尘似梦红尘客。所以他给自己起了一个江湖绰号,就是诗句中的“往事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取这个绰号,也许好听吧,希望有人也觉得好听,给自己取为“红尘客”。
天麟下过一次山,前一次是陪师父卖酒,这一次是自己一个人下山,自己一个人生活。
就下过一次山,他不知去往何方,只得沿着昔日陪师父走过的路走去,记得前面有一家小酒肆。那里就是第一段路的尽头了。
“店家,来一碗面。”
“好嘞……”没多久,一碗热乎乎的面就端到了天麟跟前,他一如既往土里土气地吃了起来,像极了恶鬼投胎。不过没有人会嫌弃他,因为这山野并无富贵人家。
很快,碗中的面不见一点渣。舔尽最后一滴面汤,他满足地打了个嗝,拍拍肚子,随后叫店小二过来结账。
“小二哥,扬州怎么走?”扬一益二,富庶扬州是天麟现在选择的最好的去处。在那里的丐帮帮主葛霸天与师父是好友,师父曾说,他把一件属于天麟的东西放在那里给保管,现在是该去取的时候了。
“走最右那条道,到了金源城,就有官道直达扬州了。”
背好行李,拿起放于面桌上的剑,天麟欲顺店小二所指的右道前往金源城。“多谢小二哥!”
“不谢,客官走好……”
夏日的风是凉爽的,走在大道上,倒也惬意。天麟此刻并不如之前那么伤心了,反之,则有欢喜,这也源于千鹤山人曾经对他的教导:生死之事,乐喜乐忧。人终归要死,与其悲不如喜,所以从人事悲中脱离出来,于造化中寻乐,反能成事。
走了许久,天麟欲小憩,然前方兵器相交之声吸引了他。几个白衣老少持剑围攻一人。此时那人已是强弩之末,面对几人围攻力不从心,几次被其中一老者双掌大中,每停下一次反击,他都尽力用手中的刀撑起全身,身上明显有多处剑伤,血时不时随汗滴在七月火热的地上,疼痛不已。
武林有武,江湖有侠。武不仅用以强身,而且用以仗义天涯,锄强扶弱,天麟身负武功,手中有剑,现在成了武林一份子,江湖一个侠客,他该行侠仗义。
“如影随形”,千鹤山人独创的绝世轻功,一白衣老者挥剑再刺向那人时,天麟如影随形快过老者来到那人身前,拔出剑阻止了几人再来围攻。
“你们几个人打一个人,还要不要脸了!”
“你是何人!竟来阻止我衡山派做事?”
“管你们是横山派还是竖山派,我问你们,为何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天麟抬起剑,用剑尖指着他们道。
“小子让开!”其中一老者怒斥道,随即冲向天麟,使出了一招“衡山有雪”,欲要使其知难而退。
而天麟又是何等的人,岂能害怕?他刚才既然能阻止他们出手,那么现在就能有实力接下衡山老者这一招。千鹤山人武学传有八式,名曰千鹤八式:一式云鹤行一,二式白鹤双飞,三式伶鹤三思,四式凫鹤四海,五式仙鹤五福,六式歌鹤六律,七式夜鹤七斗,八式飞鹤八门。
天麟天资聪颖,早已对千鹤八式了如指掌,且融会贯通,剑法与轻功合一,刚才阻止衡山派几人所用的剑法就是其中的第七式,剑气幻化出七星,刚好拦下七人。千鹤八式中,前五式适用于单打,后三式适用于群斗,而要接衡山老者的“衡山有雪”,天麟选择用适合单打的第一式:飞鹤行一。
千鹤山人做什么都讲究精炼,就如他所创的千鹤八式一样,每一式的剑法都是绝世剑法。云鹤行一,一剑一刺,每剑力度多有不同,攻时如山洪进发,防时如白云绵绵,加之如影随形,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所以一旁没参合的六人看见师兄(师伯)攻不得,守劣势,第五剑时就被迫使出了“南岳支天”与“牧野流星”。可仍不占上风,反而被天麟第二式“白鹤双飞”的缠绵剑法锁住了。
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一似莺啼婉转的女声叫停了打斗,理由:人没了。
“公子,小女子看公子仪表堂堂,奈何与采花贼为伍?”甄燕一双美目凝视着天麟英眸,朱唇如河蚌般现出一小口,传出了珠圆玉润的一句问话。
“采花贼?”天麟回过神来,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公子不知那人是江湖臭名昭著的采花贼‘美人郎’么?”
天麟摇摇头。
“‘美人郎’本在江南一带活动,被江南官府通缉后无处容身逃至衡阳城,在我衡山派脚底下作案,侮辱了几家大家闺女,我衡山派是受官府所托,捉拿他往衡阳归案的,没想到被公子……”
“我不识天高地厚,竟然帮助了贼人。”
“哼,你以为我衡山派是乱伤人的么?这下好了,人都不知跑哪了,那贼人若伤好了不知又要到哪里糟蹋人家闺女。”老者埋怨着道。
“师伯……”甄燕作为衡山掌门千金,多少长辈都宠着她,经她一句“师伯”,就使得脾气暴躁的衡山“祝融剑”停止了口头上继续对天麟的责怪。
众所周知,鼎鼎大名的衡山派的剑法之首乃是“衡山五神剑”:紫盖剑法,天柱剑法,芙蓉剑法,石廪剑法,祝融剑法。然而衡山派名震武林的不是剑法“衡山五神剑”,而是衡山五子“衡山五神剑”:紫盖剑莫行风,天柱剑甄甫,芙蓉剑叶芙蓉,石廪剑石谦,祝融剑杜浮生,暴躁老者就是当年的祝融剑杜浮生。衡山五神剑剑法本就缺少祝融剑法,而如今衡山五神剑也缺少了紫盖剑莫行风,听说十年前死于非命,之后不了了之。没有了莫行风,杜浮生的脾气相比以前更加暴躁了,更不负祝融剑之称。
“公子不必介怀,公子只是不知江湖事罢了。如今贼人逃走,怕又糟蹋其他女子,公子如果不介意,便与我几人一同抓捕贼人,如何?”甄燕看得出天麟武功高强,如果有他助力,抓捕“美人郎”时将少些麻烦。
“不!”天麟这一个字引出了千丝万缕的情绪。
“难道公子要助那贼人?”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有心再去助那贼人,而是请姑娘与各位给在下一个负荆请罪的机会,让我一人去抓捕那贼人,将他绑至衡阳城,来赎我的罪。”
“怎么,姑娘不相信我么?”
甄燕再看天麟一眼,看他的眉,看他的眼,看他的嘴……看了他全身,仿佛要记住他。“小女子当然是相信公子,还未请教公子英名?”
“天麟,天下的天,麒麟的麟。”
“小女子甄燕,刚才与你交手的是我师伯,其他几位是我的师叔师兄。既然天公子都承诺了,我等就在衡阳城静候佳音。”
甄燕等人走了,在走时她又回头看了天麟一眼,她那深情的目光与天麟的交织在一起,彼此留下难以挥去的映象,或可以说甄燕更难忘记天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