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灵牵着一头青驴,慢悠悠地走在前往蔺泉的一条官道上。
当今是景荣王朝李氏的天下,国都就定在蔺泉,因为那里除了经济繁荣是攻外守内的战略要地之外,还盛产荷花。荷花是景荣王朝的国花,也只在景荣王朝绽放。它纯洁无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气清新,亭亭净植,不蔓不枝,在人们的心目中神圣而不可侵犯,是皇权的象征。
白莫灵的师父一直就说,在景荣王朝,没有见识过蔺泉的繁华,国花的圣洁,便不算见过世面。所以白莫灵便一直向西走,因为蔺泉位于西边,离长白山很远很远。她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虽然一部分原因是她走的太慢了。
当今圣上是李旻晟,是位还算开明的天子,政令较为宽松,也比较重视通商。他今年四十有九,身体还算硬朗,估计还能再当政个十几二十年。已经有许多位皇子了,其中有所作为的也有好几个。可惜公主总是夭折,直到四十四岁才老来有女,最大的今年不过五岁,是近几年来他最宠爱的蓁妃所生,说来也有些体弱多病。也因着这个缘故,景荣王朝对生女也比较重视,女子的地位有所提高。
莫灵走在路上,路过的村庄城镇,都有不少人家是女子主事,男子入赘。莫灵并不了解这些,只道是正常现象。
她长相普通,又总穿着灰布衣衫,头发用发带随意扎成一个马尾,虽说有几分侠士的洒脱,但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是个女的。
她自己也不以为意,不像景荣王朝女子般佩玉铿锵珠环翠绕,因为麻烦。她没什么目的地走着,偶尔看看江湖人士们打打架,看看市井街头的妇女们掐掐架,一路上倒不觉得无聊。
这条官道虽不像其他道路那般曲折难走,不过也确实荒凉了些。以往路上总能遇上些个兜售物品的过往商人,要不就是拉着牛车的老人家歇在路上喝些水酒,不然背着书匣走在路上也不忘摇头晃脑的书生也不少。不过如今居然一个都没有遇到。莫灵走了大半天的路,水囊里水也喝完了。本来以为到哪都会有水喝不然山溪河水也总能解一时之渴,现在看来还不如不走官道。
好不容易莫灵看到前面树下歇脚的两个人,赶紧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她实在渴的难受。
“兄台,可否借口水喝?”莫灵向那位静立在大榕树下神情有些疲惫的白衣男子说道。虽说那男子也不是一脸和善的主,但总比旁边一脸刀疤瞪着自己的黑衣男子强。
“晓风,给她吧。”白衣男子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可是……”这一路上安静的诡异,难保这位姑娘不是跑来给他们下套的……
“没关系,该来的总会来的。”
“好吧,便宜你了。这可是我特意绕到附近的山涧里打的,都还没喝呢。”黑衣男子把整个水囊扔给了她,“要命的话,就赶紧跑。”
白莫灵接过水囊,打开来先喝了一口水,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渴。“谢啦,这个还你。”她将水囊扔还黑衣人,牵着她的青驴转身继续赶她的路。
师父说,江湖恩怨少掺合,无缘无故也不能拿人家的东西。
她牵着青驴又慢悠悠地走了一段路,忽然觉得腹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浑身都有些发热。她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似乎要发情了。耳边听着远处传来的些微声响,觉得有些烦躁。
好吧,师父还说过,受人救命之恩,可以滴水相报。那么反过来,受人滴水之恩,以身相许总可以吧?
她将青驴系在了官道旁一处隐秘一点的丛草树下,嘱咐它乖乖的留在这里等她回来。便施展大雁鸿飞这一轻功向刚刚那棵榕树飞去。她就刚好落在榕树的枝蔓上,下面的人居然都没有发觉。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那个穿着紫色的繁复衣裙,戴着一个精美银色发坠,两肩垂着珠络银环,一双丹凤眼很是勾人,看起来艳丽动人的女子对着白衣男子说道。
她的身后恭谨地站着刚刚那个被唤作晓风的黑衣人,他面无表情,仿佛眼前上演的一切与他都无关。
而下面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群人在打斗,奇怪的是他们激烈的战域却一点也不影响到他们三个。不过明显的,穿着护卫衣服的那群人居于下风。
白衣男子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女子也并不在意。她仍然笑容可掬地说道:“你这人还真是寡情啊,枉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要是乖乖的从了我,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她别有深意的看了那黑衣人一眼:“怪不得你即使一天一夜没有喝水,也丝毫不喝纪晓风装来的水,原来早有防备。想当初我还担心左护法待在你的身边当护卫最后没准会得不偿失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白衣男子神情疲惫,似乎有些不耐。“花姑娘,你这般几次三番暗算在下,有什么目的直说就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花月牙也就是那女子闻言故作娇羞地说道:“讨厌呐,人家是对你一见钟情,想要押你回云教当夫婿啦……”见白衣男子不为所动,反而无趣地笑道:“我倒是真想押你回去当我的夫婿,谁叫你宋安贤是举世闻名的第一美男呢……”
白衣男子闻言挑挑眉,不置可否。听闻云教教主的女儿花月牙性好女色,花教主大怒之下将云教的所有女性全都清理出去,只留下些个老弱病残,平日里也只能躲在灶台做些许差事。这还是纪晓风曾经告诉过他的。
花月牙在父亲大人的威压下憋屈得慌,无所事事之下只好出来报复社会。刚巧又撞上人比花娇的宋安贤,虽然胸部平坦些也就认了,自此以后天天给宋安贤下绊儿,坚持打是情骂是爱偶尔虐虐更有益身心健康的原则三天两头设陷阱埋地雷就是不让宋安贤日子好过。也不知道真的是喜欢他还是仇视他。
宋安贤对她的这些个行为实在难以理解,对于无缘无故惹上这么个主表示很无奈很倒霉。其实花月牙想要他的命简直易如反掌,宋安贤根本没有武功,不过她就像邪恶的大花猫偏偏要耍着无处藏身的小老鼠般,期待看到它瑟瑟发抖的模样,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自己的恶趣味。而宋安贤总是没有反应的反应,更是让她乐此不疲的重复着这一无聊游戏。
宋安贤暂时对付不了她,也就懒得跟她较劲,遇到陷阱就绕路走,走不了就想办法化解,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他一早就知道纪晓风靠近他另有目的,但对方不伤害他他也就不会出手去对付他。
他不期待任何情感,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最终都会变得空洞而乏力。曾经他期待过亲情,到头来只是将他伤的遍体鳞伤,永坠地狱罢了……
白莫灵渐渐的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不耐烦听他们在下面慢慢地扯,飞身下去拦腰抱住已是孤身无援的宋安贤,仿若无人的带走宋安贤。那速度太过于快,大家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便不见了身影。
纪晓风正想去追,花月牙伸手拦住了他说道:“不必追了。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看着他们消失的那个方向,满怀趣味地笑道:“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