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回到落梅殿,和外面的灯火通明相比,黑漆漆的怪吓人的。紫儿见房间里没有亮灯,径直推门进去了,直到点上灯,床上的夜色也没有动静,她便不顾男女之别走了上去。
“夜色,夜色,你怎么样呢?”紫儿起初是轻唤,半晌,夜色只是睁了睁眼,便又疲乏地闭上了。
她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很正常,然后便解开他的上衣,腰上的伤口虽然胡乱包扎了的,但是血渍已经浸透了绷带,有些触目惊心。
“夜色,回答我好不好,要不要紧?”紫儿着急地问,但他还是没有反应,“你撑住,我这就去请太医。”
紫儿刚刚转身,却被夜色拽住了:“不要紧的,你别去了,刚回来,休息一下吧。”
紫儿坐在他床边:“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陪我说说话就行。”夜色依旧拽住她的胳膊,然后缓缓握住她的手,虽然明显感觉到她颤了颤,但却不肯松。他只是想寻找一点人世的温暖,只是想找到一些人或一些物让他留恋,否则他怕自己会去向阎王报道。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紫儿双手握住他的手,她真怕他会就这样离开。
“你不去陪陛下吗?”他真的没想到她会回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和陛下在一起卿卿我我的,虽然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妻子和别人在一起,但是他清楚这一切,未免自己陷得太深,他只有不断告诉自己,她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陛下没事,所以我回来看看你,我知道你受伤得不轻。”紫儿含着泪垂首道。
“傻丫头,哭什么?”夜色苍白的脸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想要为她拭去泪水,却抬不起胳膊,不得不作罢。
“我哪有哭?”紫儿撇着嘴道,“只是流泪而已。”
夜色嘴唇翕动,像是也牵动了伤口,额上一阵冷汗,蓦地将紫儿的手握得更紧,手指之间挤压得疼痛。紫儿抿着唇,没有叫,她知道他伤口很痛。
那一刻,紫儿真的以为夜色会像明初一样,在这张床上死去,她很怕,她急得想要去找人来,左顾右盼,自己脱不开身,身边连一个能使唤的人也没有。她突然好恨自己,如果不是她硬要强迫他去救陛下,或许他就不会有事了。
“夜色,你休息一下,我去找大夫来,好不好?”紫儿哽咽道。
夜色闭着双眼,摇了摇头。紫儿蓦地扑倒床上痛哭起来,他是什么意思?是说不用了,他已经没救了吗?
“别哭,真的没事,我只要静养几天就好了。”夜色再一次安慰,像他这样我行我素、孤独惯了的人,身边突然多了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真是不习惯,但却又甜滋滋的,自从家里遭受惨变之后,这是第一个如此关心他的人。
“你只要陪着我就行了,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
紫儿点点头,静静地让他睡去,但是等他睡着了,她又有些害怕,夜色气息微弱的时候,她甚至想去探探他的鼻息,看看他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折腾到很晚了,紫儿趴在床边,竟也昏昏睡去,毕竟担心了这么多天,也累坏了。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她隐隐约约觉得夜色在动,睁开眼,看见夜色一副尴尬地样子,似乎想要下床。
“需要什么吗?我帮你。”紫儿急忙说。
夜色脸色稍微好了些,或者说灯光下脸色有些红,他想要去办的事她帮不了他:“我……我……”
紫儿急了:“是想喝水吗?还是想吃东西?”两样都不是,那就是……紫儿好像明白了,人有三急嘛,这个有点难办耶,于是怔忡着。
“我自己去就行。”夜色已经缓缓下床。
紫儿一咬牙,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么点小事何必计较呢?于是她忙扶着夜色:“我扶你去吧。”
夜色也怔了怔,他一个大男人,虽然受了伤,但也不用她这样帮忙吧,羞红的脸在灯光下,和那黑色的袍子格外分明,但是他现在的确有些行动不便。
“别固执了,我就扶你到外面。”这话说的,难道她还要扶进茅房,等他解决了再扶他出来?
夜色不得不点头,由紫儿扶着下了床,然后艰难的往月色笼罩的茅房行去。她一个纤纤瘦弱的女子,扶起那么一个大男人,好几次差点摔倒,搁在她肩上的手臂,压得她快直不起背了。
“就到这里吧。”眼看要到了,夜色忙说。只怕离她太近,他也觉得羞愧,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看着他踉跄着步子,蹒跚而去,紫儿真的想再扶他一程,但是的确很尴尬,只能在外面等等。寂静的院子,树影斑驳,有些张牙舞爪,让紫儿打了个寒颤。她素来胆小,只是每每在爱人遇到危难之际,又总能鼓起勇气去面对,所以她能不顾安危去救楚笙寒,那就是爱的伟大吧。
听见夜色轻重不一的步伐,紫儿忙奔了上去,缓缓扶着他回房。她突然觉得,夜色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浑浊,越来越炽热,每每看她,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日,是她下的厨,入住落梅殿以来,第一次下厨。虽然谈不上难以下咽,却也算是够难吃的了,可是夜色居然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冲她扬起的那一抹笑容,让紫儿避之唯恐不及。
“紫儿,你还是回到陛下身边去吧,我的伤并没有大碍。”夜色说出这番话,让紫儿有些吃惊。
他看她的神情,说话的语调,完全像是要留下她,而且他也有理由那样做,甚至他开口,紫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那你以后要多保重。”紫儿垂首吃着饭,眼泪却险些掉下来。她不是不想继续照顾他,只是因为她的心里只有陛下,她不想继续亏欠他,情债不易还,她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