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玄很快又恢复原先的严肃神情。
“你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那家伙做了什么？”
“其实……”风影将昨晚离开黑庄之后发生的事全告诉了他。
“你白痴啊！你还跟在他旁边做什么？一有机会当然要马上离开，至少也得跟我们连络！你在想什么！”玄一如预期朝她怒吼，“万一他给你下的不是安眠药而是什么鬼东西，看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我知道啦！而且，”风影放下捂着耳朵的手，“他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如果不是自己醒过来，我应该就会在熟睡中被炸死吧。”
德哥的无情让她感到既震撼又有点难过。
玄瞄她一眼，毫无所觉手中方向盘的皮套已被他用力捏得变形。
“我对于人的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她语气失落。
一定是因为德哥是阿乐的哥哥，所以才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个善良的人，即使小棘警告过好几次，即使他为了突破黑庄警备曾拿自己当人质，心中还是觉得德哥他不可能做出什么坏事。
“别再想了，那种人渣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在他身上。”玄咬牙说道，“总之我们会逮到他，让他付出代价。”
很快地进入倒数五分钟。不过，也有可能只剩下四分钟或三分钟，谁也不确定。只知道此时此刻他们还活着。
“来得及吗？”
“我尽量。”玄说，一边脱下身上的皮外套，丢给风影，“穿上。”
“为──”
“穿上就是了，还有把安全帽戴上。看来没时间停车。”
“你是说……”
“我要直接冲到河堤下，在靠近之前我会减速，你要抓好时机跳车。”
“那你？”
“我当然也会跳，不必担心。”玄说，“把安全帽戴上，记得把手脚都缩起来。”
这时风影才理解到原来玄要她穿上皮衣是为了尽量减少跳车时与地面的擦撞，毕竟她身穿薄洋装，根本起不了什么保护的作用。
“可是你──”
“别罗嗦，没时间了。”他强硬地说。
风影只好闭上嘴听他的话穿上皮衣，又戴上沉重的安全帽。
远远地已经看得见长岛桥。
“剩多久？”玄问她。
“三分钟。”
“好吧。这样看来只能直接冲下去。”玄右手朝风影伸去，但马上收了回来，“算了……”
“嗯？”
“没什么。你那么勇敢，一定办得到的。”
“你又知道了？”
“不是什么人都敢这样载着炸弹到处乱跑。要不是你，我也不想坐在这车上。”
她神情愧疚，“……对不起。”
“与其为了这个，你不如为昨天打断我说话而道歉。我那时候可是很诚恳的。”他盯着愈来愈接近的目标。
“？”
“‘你这样看起来很漂亮’。知道了吧？”
当风影听见玄喊“跳！”便不顾一切地从打开的车门往外跳，接着重重摔落地面，身体顺着河堤坡度往下翻了几圈才停下来。
她感觉膝盖擦破了，左脚踝似乎也有点扭到。她维持不动侧卧在地上，看着红色车尾灯上上下下不停朝底下的黑暗远去，最终变成两个小红点。
……没事吗？
风影抬起手脱下安全帽，头靠在身下的泥土地，晚风将她的长发吹得更加散乱。勉强举起左手臂看表，分针指着数字六，而秒针针尖已越过数字十二不停地往前走，接着越过一、二、三、四……
……难不成其实没事？是自己想太多了？德哥根本没有设定什么引爆的时间？可是后车厢那白铁柜里传来的秒针声是怎么回事？九点半的烟火又是──
远处突然亮起火光，瞬间照亮桥下河滩。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伴随着烈焰冲天，接着袭来一阵热气。风影眯起眼。
轰！轰！又接连传来几声爆炸。是她在晕眩吗？风影觉得身下的地面在摇晃。
她闭了闭眼睛，不敢相信此刻眼前的景象。
德哥一定是把炸药引爆的时间设定在烟火绽放不久之后，如此一来，抬头仰望天空、充满兴奋神情的人们在下一瞬间便会体会到极大的恐惧。他……究竟怀有多大的怨怼会希望造成如此的破坏？不仅毁灭无辜的人，也要毁灭自己……
他现在又在哪呢？是讶异白星酒店居然没事，还是他会注意到这场爆炸？他的计画被玄阻止了，他对玄的怨恨会不会──
玄？她的眼光四处逡巡，在猛烈火光照耀下不见任何人影。
“玄……玄……”她嘴里微弱地喊，一手将身体撑起来，感觉膝盖又热又痛，但还是用力站起身。
不在？他应该不会离她太远的，如果他是和她差不多时间跳车的话──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可能……
风影跌跌撞撞地往火光的方向走去，越接近河岸地上越是布满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砾，赤脚踩在上面的风影顾不得疼痛，也忘了扭伤的脚踝，接连被绊了几次仍急忙稳住身体继续往前走。
距离已烧得面目全非的轿车不远处，一个人影倒卧在石块之间。
“玄？”风影加快脚步，不自觉地愈喊愈用力，“玄？”
明明近在眼前却让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到了玄的所在之处。
“玄？”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几乎无法控制。为什么他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跪在他身旁，将他已失去意识的身体扳过来，想看看他的眼睛。那双时而冷漠、时而深邃得让人摸不透的眼睛。
他的脸孔淌满了血。红色血液沾上轻触他脸庞的风影的手指。如同她上次看见玄闭着眼睛睡着的样子，表情显得相当宁静详和。
不远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散发出的热气迎面袭来，但她觉得好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