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莹悦再次苏醒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小真那张放大了的脸,满眼血丝,眸光中尽是疲态与憔悴。小真对着她微笑,笑容干净而澄净。这样的小真,总是能让她感到安心。近三个月相依为命的生活,使她与小真之间,早已形成了旁人看不懂的默契。
没有大风大浪,只有彼此间平静似水的真切关怀。现代社会有种词汇,叫做“蓝颜”。蓝颜者,生平挚友也,比朋友深比恋人浅,没有爱情的波涛汹涌,有的只是彼此细水长流的真情。小真于莹悦而言,蓝颜知己是也。
小真懂小悦。知道她何时想笑何时会哭;知道当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坐在山顶看月亮时,往往因为她想家了;知道她虽然表面看起来活泼好动,内心却常常有着与这个世界不相融的孤独;知道她向往自由,不愿被禁锢在宫墙之内,所以当十日前他的记忆恢复时,一直不敢将真实身份告知于她。
小悦亦懂小真。知道每次他心甘情愿被自己欺负时,不是因为他真的笨,而是因为他想让她开心;知道他虽然外表温润如玉,面对紧要事件时,却比任何人都威严果断;知道当他紧蹙双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那一刹那,其实记忆已经恢复了;知道那夜寂静杏花林中,小真那一曲箫声中所蕴含的孤独与无奈。
莹悦常常会觉得迷茫,为何会自然而然地将小真归于‘蓝颜’一类,而从未想过跨出友情那条线?她不知道自己于小真是什么,但是小真与她,是极其重要的朋友,谁也无法代替。
莹悦不会明白,当一个女孩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其他再优秀的男生,都注定只能成为朋友。因为,在爱情的世界里,不存在公平与否,却永远存在着,先后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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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悦的身体康复得很快,几日以来,小真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
莹悦常常会打趣他,“以前我断腿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认真过。怎么,现在良心发现了?终于醒悟了?意识到你在无牵谷里有多虐待我?
”小真只是灿烂地笑,眸光中一片清朗,隐隐藏着忧郁,“若可以,我希望时间可以停滞在无牵谷。因为我这一生,从未曾像那样轻松过。”每当这时候,莹悦就会转换话题,有的没的聊一大堆无关痛痒的东西。她知道,她是在害怕,害怕追问,害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你高考落榜、即将步入社会的时候,你却得知你最要好的朋友,即将赴美读哈佛。从此,海角天涯;从此,原本平起平坐的两人,突然就多出了一道鸿沟;从此,你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于是,原本打打闹闹的两人,突然间会变得很安静。小真与小悦,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任何敏感的话题。比如,她为何会得救;比如,小真的身边为何突然多了那么多唯唯诺诺的人;再比如,小真为何常常盯着她看,眸中满是忧郁与不舍。
于是,在表面宁静与安乐中,她的身体一天天康复如初。可是他的心,却一天天变得不舍。离别,终究还是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