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的茗生嘴里念叨着时家的每个人,那虚弱的样子,怕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不过,幸好阅古今抹去记忆的方法是不需要茗生醒来的。
只见他将茗生翻身过来,趴在了床上后便撩开了茗生的后颈,之后,右手拿着针灸用的金针,左手盖住了茗生的天灵盖,缓缓便将那针推进了茗生的后颈之中,直到没入到针尾津贴后颈上的皮肉,这才罢手。
“这金针只能在她体内待十年左右,等十年后,拔了金针,只要不刺激到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想起那些痛苦的事了。”阅古今放开盖住茗生天灵盖的手,将茗生翻回来后,茗生的脸才渐渐在茗笙的眼中出现。
舒展的眉头,微翘的嘴角,那一脸安详的睡容,让茗笙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几分。
“她还会记得我么?”茗笙试探着问了一句。
阅古今轻轻地摇了摇头。
“也好,一并忘了,自当重新认识一回。”茗笙叹道,那话里带着的些许失望却是了然。
阅古今盯着茗笙,再一次觉得眼前这人是真奇怪。
忘了有什么好的?忘了就已经是没了,那这份主子情谊还得再重新演绎一遍,不辛苦么?
可茗笙想的却是当初与茗生的相遇,他心里总是带了份遗憾的。
那晚,那月,那血还有那样的自己,若是从来一遍,也算是另一种圆满吧……
*
“少主,鲤少他……”
“小鲤子怎么了?莫不是在年霞城又有什么变故?”榆叔话还未说完,便被焦急的符遥给打断了,“不行!我得去一趟……”
“少主!”榆叔拦住了符遥气势汹汹的身影,道:“您忘了您和鲤少的约定了?”
“管他什么鬼约定!那人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谁,要不然,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符遥大手一挥,话也说得凛然。
但是榆叔向来严肃的脸却是出现了裂痕,那样子,似是憋着什么好笑的事。
“你敢打破约定试试?”
一个轻松悠然的声音响起,却是让气势还盛着的符遥顿时便蔫了下来。
不过,符遥转瞬便变得兴奋起来,直直地便奔往了门那边,拉开门的一霎,迎接的他的是一只黑色的靴子……
“小鲤子!”
符遥还未出口的声音顿时便慌乱起来,伴随而来的也是符遥滚到门后的身影。
“看来,我不在,你这嚣张的气焰还真是越窜越高啊?”黑色的靴子紧追着符遥往后退的身影,而那人也渐渐显出了模样——阅古今。
“少主,你节哀顺变吧!”
作为旁观的雅诀和榆叔皆是腹诽了这么一句。
“不敢不敢……”符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睛却四下找着榆叔的身影——那个老不修的,不早说!
可是整个房间早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而且,雅诀离开时,还很“人道”地掩了门。
真是……
符遥唯有无限哀叹,而阅古今的靴子,早就奔着符遥的脸上去了……
我躲。
符遥利落的一个翻滚,顿时便侧翻到一侧,但是心里还未来得及窃喜一番,便听见“咚”的一声响,自己的头上也迎来一阵撕裂的痛感。
“啊!”
符遥下意识地喊出声,再拿手去捂痛的地方时,便感觉有淡淡的血腥味。
“叫你滚吧!还滚得那么起劲,知道疼了吧?”阅古今的脸忽然便放大在了符遥的眼中,而符遥看着那张脸上生动的表情,一时也没了反应……
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呢?
一天?
一年?
总感觉时光很是奇妙。
这样一个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见到了,却有种天天见面的熟稔感。
“呆什么呢?喜欢睡地上以后就不要上床了……”阅古今白了符遥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真好看……”符遥失神一叹。
阅古今先是一愣,然而转瞬便换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伸出拇指,一下子便按到了符遥头上的伤口上,在符遥一阵又一阵的呼痛声中,他恶狠狠地说:“你好看!你好看!你全家都好看!你个断子绝孙的家伙只有祖宗十八代好看!让你再说好看!……”
末了,符遥连喊痛的精力都没了,只剩下求饶的声音。
榆叔和雅诀守在外间,两人对视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奈。
传言符楼楼主冷酷肃杀,不苟言笑而且一身傲骨,武艺高强。
可现在里面那个像孙子一样的人,也叫符遥,货真价实的符楼楼主。
只听得里面是一阵肉体落地的声音后便没了声响,榆叔和雅诀再次对望了一眼后,两人便纷纷离开了,临走还吩咐了人,不许上楼主这打扰。
房间里。
符遥趴在平躺在地上的阅古今上方,那被阅古今给戳大了的伤口一直淌着血,一下子便滴到了阅古今的脸上,让阅古今下意识便炸了好几下眼睛。
“你看,都流血了……”虽然是居于“上位”,但是符遥这般软绵绵明显卖可怜的语气,顿时便失了这份气概。
阅古今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待看到手上沾了符遥的血时,他嫌弃地扯了扯嘴角,最后尽数将那血污抹在了符遥的衣裳上,还说:“活该。”
“小鲤子,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想我不?”想来符遥是想弄一张神情温柔加缱绻的脸的,但是那横行在上面的血污却是煞了这一方风景。
所以阅古今还是依旧嫌弃,道:“想!想死你!就差找个老道把你这妖孽给收了!”语罢,他伸手推了推符遥,想把他推开,可符遥却是较起了真来。
“老实说,想我不?”符遥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那里面的压抑着的感情,浓得似乎会迸裂出来,可是他就这么望着阅古今,任那血一滴滴地掉落在阅古今的脸颊上……
“不想。”
阅古今难得认真起来,却是别过脸不去看符遥的眼。
“真的?”符遥逼近,再次将脸凑到了阅古今的眼中,那眼里,多了一抹期待,一抹受伤……
阅古今闭了眼,吐气,再坚决不过地答道:“不想!”
符遥盯着阅古今的脸,那眼底的哀伤浓得能将人溺毙,但是阅古今看不到……
而等到阅古今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感受到的便只有符遥痞痞的笑容还有他卸力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
“我流那么多血,没气力了!”符遥的话语带着温度,在阅古今的耳边萦绕着,顿时便让阅古今失了神。
这人,自自己七岁时便一直在身边了。
看着他从一个任人欺辱的奴隶打拼到现在这个人人敬畏的符楼楼主。
这期间,有多少血,多少伤,自己可能比他还清楚。
那段黑暗,两个人是扶持着才能走过来的,那种情感,比亲人还亲,比血缘还浓。
两人都知道,离了彼此,可能都活不了。
但是,这和外间那缠绵悱恻的爱情,又如何混为一谈?
最重要的是,他是男子,而自己,也是男子。
男子间,除却情义,不应有其它。
咬咬牙,阅古今还是推开了符遥,从地上起了来,再出声,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了:“我有虚影的消息还有赤饮榭的。”
符遥的脸埋在地上,看不到表情,但是在听到“虚影”的时候,他立马便从地上弹了起来,跑到了阅古今的面前,道:“真的吗?”
阅古今白了他一眼,却是讲半个月前在年霞城里的一切都细细地讲了,也是因着这件事,他才回到了符楼这边……
对,只是因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