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管家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杨重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老管家的音容相貌。
“王爷，原来你还会炼丹？”
“王爷，老奴认为你应该去参加丹神殿四年举办一次的丹师大会……”
“王爷，您怎么又是独自一人出去了？您这样的真的很危险！”
“王爷，您下次出门就不能带上侍卫吗？”
“王爷，您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我让厨房的人一直给您热着饭菜呢。”
“要不要端上来？”
“王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杨重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旁若无人从他的眼角滑落，这滴泪水，为这个拼死保护自己的老人而流，也为小时候自己的那个和蔼可亲的许爷爷而流。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人提醒自己晚饭准备好了。
上官月从刚才回来就怔怔的看着老管家，没有说一句话，她的神色间有抹复杂难言的意味，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
第二天，老皇爷派人来把老管家许叔的尸体拉走了。
杨重告诉了那几名侍卫，为老管家举办丧礼的时候，一定要过来通知他一声。
心情有些沉重，杨重今天依然还是没有多少力气，若是强撑着一口气，也能勉强下地，但却撑不了多长时间。
上官月一大早来到了杨重的房间。
杨重诧异的看着上官月，因为上官月来到他的房间之后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杨重心想，难道是受什么刺激了？昨天第一次见血？不对啊，她不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灭族了吗？
血腥事件再容易受刺激，难道昨天的事情还比不过她小时候那次受的刺激严重？
上官月听了杨重的问话，她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你说我是先天毒体，是不是意思就是说，如果我学毒的话，会进步很快？”
“没错”，杨重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不是进步很快，是一日千里。怎么，你终于想要学毒了？”
上官月点点头：“等你伤好之后，我就跟你学毒。”
杨重这回更加诧异：“我说，你真的假的，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杨重昨天并没有注意到上官月的异样之色。
“当然是真的”，上官月无比肯定的说道，随后她的眼中闪过一抹伤感，缓缓说道：“如果，我会炼毒，如果，我昨天多炼制出几瓶蚀心散来，多有几根淬毒的银针。”
“那么，是不是许叔就不会死了？”
杨重摇摇头，心中暗想，没想到还真的刺激到她了：“也不能像你这么说，世事无绝对，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如果，即便你学毒，你就以为蚀心散是谁都能够炼制出来的吗？”
上官月执拗的说道：“旁人或许不行，但是我是先天毒体，就一定能够做到！如果我早先几天跟你学毒，昨天我多给许叔几根毒针，那些黄叶的人绝对杀不了许叔。”
杨重翻翻白眼，这怎么还钻进牛角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不会再炼丹了，以后我会做好一名毒师。”
杨重点点头：“虽然你前面的话我未必认同，但你的决定我是无比支持的。人嘛，有些事是你想做的，但你未必就适合。”
“也许你换一条路，立刻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有更为宽广的地方。”
“嗯，说得很对。”上官月点点头：“那我自己先去毒龙阁了。”
“毒龙阁？你一个人去毒龙阁有什么用？”
上官月神色郑重：“总能先熟悉熟悉毒草吧？你现在伤又没好，没人教我，我只能自己先去摸索摸索了。”
“呃”，杨重点点头，“好吧，你心情好随便你。”
……
三天后，杨重强撑着身体参加了管家许叔的葬礼，上官月也一起跟着过来了。
葬礼上，杨重看到了一个滴泪未落的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张俏脸之上全是漠然之色。
从旁人口中杨重得知，这年轻女子名叫许秋荷，正是管家许叔的女儿，杨重看着许秋荷脸上的神色，心中明白，那是只有悲伤到极点才会有的表情。
悲痛到了极点，眼中便会无泪。
看着这一幕，杨重暗暗叹息，不自觉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各种不待见老管家时的一幕幕。
他心中悔恨不已，明明上官月劝过他多次，他都始终不改，坚持认为老管家并非善类。
丧礼结束之后，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老人走到了杨重的身旁。
“小杨重，这回知道自己误会老许那家伙了吧”。
杨重听到声音，微微转头，这长相和蔼可亲，浓眉长须的老者，正是他的皇爷爷，也是凌云国硕果仅存的一位老皇爷。
小时，只有这位皇爷爷疼爱杨重，即便杨馗见到杨重那懦弱可欺的模样，都是脸色阴沉。但这位老皇爷对杨重的宠爱却始终如一。
看着老皇爷，前世一幕幕从杨重的眼前闪过，他永远忘不了，那一位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老者。
“老臣……愧对先皇！老臣愧对先皇啊！”
那悲痛欲绝的声音犹在耳边，杨重动情的对老皇爷叫了一声：“皇爷爷。”
老皇爷见杨重脸上的表情，还以为杨重还在伤心难过许管家的死，他笑着摇摇头：“孩子，都过去了。”
老皇爷说着，伸出一只老手，在杨重的头上轻轻抚摸。
杨重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小时杨重每逢伤心难过，这位老皇爷都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孩子，过去了，都过去了。”
虽然现在杨重已经不再小了，虽然这举动的确让人难堪，但杨重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而老皇爷也在感叹：“真的是长大了啊，你小的时候，我还需要低下头，弯下腰，现在再摸你的头却需要我仰着头了。”
杨重沉默。
片刻后，杨重看向了许秋荷，向老皇爷问道：“皇爷爷，许叔的女儿是做什么的？”
“秋荷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想管都管不到呢”，老皇爷摇摇头，眼中露出了一抹骄傲之色：“这丫头是神笔宫的首席弟子，她是一名玄品高阶器纹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