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指的就是想像了一场性爱
这时候又有飞机
那么使劲地悬挂着
还有火车
一味地将成都南边拉长
1993年的春节》
1993年的春节
没有人回家
我们在百货大楼相遇
买了一起用的东西
住在了一起
我记得有玻璃桌玻璃碗
都是你的主意
一起吃饭的时候
你的腿在玻璃桌下
在玻璃碗的叮叮响动里
暖烘烘地并在一起
我们都知道张小平拿卷纸做什么
张小平伸手拿卷纸
卷纸在电脑旁边，张小平
伸手拿卷纸的时候我们同时想到
上面打倒过一杯咖啡后来干了
我们还都知道
这个沉闷的办公室里的下午
张小平拿卷纸做什么
我和一个女孩在卡拉屯吃饭
我和一个女孩在卡拉屯吃饭
没有特别的事
我就把菜名都记住了
东北大拉皮
卡拉屯爽口菜
鱼羊鲜煲
羊肉串
吃完饭她提议陪我去买一双凉鞋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需要一双凉鞋
不过既然她提出来
我就决定去买一双凉鞋
帮卡夫卡分行
在波西米亚森林中度过幸福的八天后
我回到布拉格已经四天了
我是这样孤独
任何人都受不了我
我也受不了任何人
但第二点只是第一点的结果
只有你的书使我感到舒服
我现在终于开始正式读它了
我读着这本书
就紧紧抓住它不放
尽管它本身也根本没有帮助不幸者之意
就这样我无可奈何地要去找一个
只是友善地抚摩我的人
所以昨天我同一个妓女在旅馆里
——卡夫卡书信《致马克思—勃罗德》
送朋友
你走到杂货店
停下来买烟
我们打赌你买完烟后
会从那里回来
你离开杂货店
向右上天桥
随着天桥横转
暴露鼻子
侧面看你正下着
一去不回的决心
我们打赌
即使上了天桥你不回来
下了天桥一定回来
纳木措
纳木措是个湖
遥远地等
巴黎女人乘气球飞来
无法想象她多美
尽管她已经飞来
红气球
移动得很慢
天空有那么宽吗
他们说天空是大家的
巴黎女人乘气球飞来的时候
大家都能看见
纳木错湖边骑自行车的人
我常想起一个
纳木错湖边骑自行车的人
纤细清晰
发出轻微咔嗒声
犹如奇迹
无须过去与将来
一个人
骑着自行车
就是那样
98年有一天
99年有一天
昨天
今天
我老想起
骑自行车的人
就在
纳木措湖边
我不能为他增加
一个表情
一个动作
一件衣服
只是纳木措湖边
骑自行车的
那个人
此时已离我
三千公里
于小韦的一个下午
光
是立在海上的
一个下午
你看见海边房子的锥形房顶
愿它是红色
看见太阳在斜下方
将更深的蓝色推出大海
你妈妈
走来叫你吃鱼
你弟弟
还在那个下午游泳
你不会让它熄灭
读小安的诗
1.
小安的一首诗
说一枚扣子
放在白纸上
白纸就
生动起来
接着她认为雨点
落满白纸
会有同样效果
我想的是
白纸应被打湿
紧贴地面
然后来一只脚
谁知道呢
2.
不管怎么说
我非常喜欢小安的这首
《内心世界》
我喜欢“所有的深蓝
被太阳光照射着
在五月的最后几天
它显得灼热、孤独”
这样的句子
以及“即使夜晚
当栀子花悄悄开放
那种孤独也不曾离开”
3.
一些句子来自窗外一株桃树
有这种可能
窗口
一片白光
左下角
尤其耀眼
一株桃树因为小安
写的诗句
浮现
树干和树枝
4.
最明亮的那个人
这就是一句话
一句最好的话
5.
精神病患者
我认识一个
他高兴时就唱
三月菜花黄呀
采茶姑娘忙呀
不高兴时就念叨
三月菜花黄呀
采茶姑娘忙呀
他勃然大怒的时候
便大吼
三月！
三月！
三月！
贾冬阳：你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她们
在山里的那几天
每到黄昏
她就坐在屋檐下
看院子里的野花静静开放
有时候
她
一动不动
仿佛回到了往事之中
对面山坡上的竹林
越来越暗
我合上书
点燃清晨采回的艾草和菖蒲
围着烟和火
我们有一句
没一句
说起一些古人
和朋友
在夜色中
他们的面容
一片静谧
但那好听的溪水
把孩子
带入梦乡
温柔的呼吸
像山岚一样轻盈
好孩子
慢慢你会知道
在这世上
除了乳汁
还有太多事情
会让你付出眼泪
明早
爸爸再带你去看竹林
幽暗之杯
曾有多少古人
和我们一样
在黄昏的芭蕉树下静坐
等待炉上的水沸
等一壶好茶
将自己倾空
接纳山林幽谷的馈赠
透过蕉叶与蕉叶之间的缝隙
往事与夕阳
在杯中
投下澹澹光影
一杯在手
仿佛世间的苦难与哀伤
皆得涤荡与超拔
身前身后
唯有无边的喜悦
与寂静
只是黄昏的欢娱之杯如此微小
转眼盛满幽暗
壬辰年年底
在壬辰年年底的浓雾中
小马翻开《乌克兰拖拉机简史》
昨夜读到58页最后一句：一辆拖拉机正在缓慢地颠簸前进
已将烧为灰烬的麦茬翻入土中。
黎明即起，烧水、浇花、扫地
把海风放进室内。
橘黄色的收音机里，各种经济学指数
他从没听懂过
年关将至，钓鱼岛上空
却多了一架美国飞机
拖拉机和乳房。你说到点子上了。
63页倒数第7行上的句子，让小马抬起头：晨光熹微
一位老人牵着一条狗，站在棕榈树下
一辆本田雅阁尾灯闪烁
阳台上的秋海棠，正在慢慢飘落一枚
黑暗的花瓣
壬辰年年底
北方寒冷，雾霾厚重
读书之余，我们准备粮食、茶叶和酒肉（腊味肥美）
等待来岛上过年的亲人
故乡
太多陌生的风景
车窗外，故乡已需辨识
只有幽暗的记忆
在日暮时分闪闪发亮
柴火烧尽
酒杯喝得空空
冬天的风
吹过茫茫白雪覆盖的一切
有人倾听那种寂静
浅草
三个孩子走在
通往池塘的小路上
空中飘落的紫荆花瓣
谁都不在意
前面的两个甚至不
挥动一下
手里细小的鱼竿
最小的女孩掉眼泪
抱着红色塑料小桶
跟在后面
两根鱼竿（那不过是两根
细细的竹竿）
都不在她手上
露出水面的睡莲
粉紫色
她小心翼翼趴在池塘边的浅草里
小声跟它们说话
要不是一个大喊
桶
我也忘了另外两个
还乡
——此诗献给魏壁
人迹断绝之处
我们已无法回头
不敢叫苦
硬着头皮向上
为了回到
更深的地方
我们不得不开辟道路
上到最高处
山岩嶙嶙
草木蔓蔓
隐没在暗处的声息
仿佛大地
无声的呼唤
萧瑟将尽
初春的岚风吹拂
返回的时刻
是谁在战栗中
用手指着悬崖的那边
海的尽头
隆冬七句
还缺少什么吗？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我们已有足够的茶、书籍和想象
朋友如同苦难散布各省（昨夜有好酒，凭空干一杯）
京城传来书简，热切、激烈、忧心忡忡
回信告诉还乡的漂泊者：你比故乡人
更像故乡人，只是别忘了
“哪里有真理，哪里就有落叶飘零”
女儿
我有一个女儿
我们还没来得及认识
她就独自去了远方
一个人学习面对恐惧
我曾梦到她
从一朵花最柔软的部分起飞
缓缓上升
穿过空气和光线
翅膀是金色的
黑短发
还有一次
我看见
她正提着大提琴
沿着台阶
向高处走去
下午在面包店
排队等一块现烤的面包
又大又香
出门时
阳光明亮
我想把面包放在她手上
十一朵
——此诗献给春雷春剑两兄弟
春剑，我家的菊花
开得也很好
你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顺便把你哥哥
推荐的诗集带来
名字我忘了
封面上有树
斜阳
一个老头
和一个老太太
并排站在院子里
看着镜头
这是一部
关于孤独与漂泊的电影
他们身后的房子
是冬天的房子
他们身后的树
是冬天的树
台风及其他
从橘黄色的收音机里
传来台风的消息
这会儿是晚饭时间
有鱼和青菜
风暴从海上来
长途奔袭（途经狭长海峡
带来大量雨水和
彻夜不眠）
改变天空的颜色
树木的姿势
和岛屿的形状
最终将消散在陆地深处
变成一朵云
几天来
我反复翻阅赫西俄德
的《劳作与时日》
和色诺芬的《远征记》
两册薄薄的古书
看样子
夏天即将过去
外面已经吹起了秋风
文康：我看到我歌颂的屁股
多年来，我一个人，一菜一汤
黑得很早的冬天
两个刚下班的美女
朝合租房走去
她们边走边说
炒个回锅肉
炒个油菜
煮个汤
我想到我自己
一个人
多年来
都是一菜一汤
一般就是炒个回锅肉
煮个白水菜汤
有时炒青椒肉丝
还是煮个白水菜汤
无聊的下午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像在天边
像在荒野
又像在都市
荒凉
繁华
又大又远
这么大而远的地方
让人摸不着北
不踏实
恐慌
无所适从
有不在地上的感觉
雨确实停了
我写这首诗时
并没有下雨
是因为刚才
我在朱文的小说里读到
雨确实停了
这句话
我被爱情呛了一下
我想了一天
也没有明白
这句话是怎样从她嘴里
说出来
那么小的一张嘴
还涂着口红
像个樱桃
整整一天我都在想
如何报复她
有时我想打电话
说些气她的话
我都想了好几句
有时我又想
干脆来个冷处理
对她不理不睬
她如果打电话来
要么不接
要么就用极冷淡的
语气和她说话
但我不知道哪一种
更有效些
我的目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