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对父亲当年的事一无所知,他见西王欲言又止,料想他必知许多,忙追问到:“先生知道他许多事?能告知晚辈一二吗?”
“你父亲他没对你讲过分毫?”西王奇道,“这也难怪,凡事不可算尽,你父亲他洞破太多天机,改了许多既定之事。不想本王竟得你父子二人救了两次性命。”
楚风默然不语,脸上焦虑之意早已表露无疑,他睁大双眼,望着西王。
十年前,西王还只是南唐一有名开国功臣,本姓肖,名平川,建国不久,被赐国姓改成了李。
这南唐建国,多一半功劳皆来自平川将军,他自是在军中最具威信。他无甚心机,替皇上打了天下,却懒得去管天下之事,倒也落得安乐自在。可朝廷总有乱臣贼子,加上他手握兵权,皇上听信了他人谗言,欲将他以叛国罪满门抄斩。当然,这些该是事情发展的正常轨迹了,可楚天行出现了。
那一夜,楚天行怀抱奄奄一息的妻子,身后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孩,找上了平川门府。他别无所求,只是要一朵“噬金仙恋花”。
平川将军闻言大骇,他生平最大的嗜好莫过于收集天下的奇花异草了,这“噬金仙恋花”本是他数日前托密友远从波斯国带回,不想这么快便有人知晓。“仙恋花”世间仅有三株,一株居于海之极岸的飘渺岛,需用千年海水浇灌才能存活;一株生在陆之顶峰的珠穆朗玛,却是要万年寒冰方能花开一次。
这三株花源自同根,相传汇聚了太虚上空诸多仙子的灵气。此花五十年开一次,花开之时,金光可达万里云宵,受光照者可延延益寿,香味更能绕梁三日,传遍千里之外。花自有灵性,近海者须千年水,近雪者要万年冰,近富贵金钱者,自然便须黄金才能养活了。
平川将军这数日以来,每日便是用百两黄金粉洒向她,方能存活至今,若是等不到花开之日,真是死不瞑目。他见楚天行的妻子已病入膏肓,又瞧他本人光明磊落,不忍将其抓起来处置,待问清事实之后,才明白个中原委。
楚天行之妻本是药仙还阳子之爱徒,名叫花婉儿,还阳子居于苗疆,乃是当世药宗之最,一生最大本事便是能将死人起死回生。据说他治病救人已达幻化之境,能凭空捏出有形之物,度于人口中。此人性情怪癖,对自己痛恨之人,会将他弄死救活千百余次,让其饱受临死的痛楚。
他还有个大徒弟,叫常临凤,此人阴险毒辣,专学会了用毒杀人,她容貌姣好,世间男子多看他一眼,便会惨遭毒手,也因此未得还阳子真传。待药仙还阳子百岁西归之时,他将毕生精华归纳成了一本册子,叫《百密卷宗》,并传给了花婉儿,望其绝学不至于落入大奸大恶之人手中。
常临凤见状,开始四处追杀于她,妄图夺得药卷。后来,婉儿遇上了四处飘泊的楚天行,二人一见钟情,结为了百年之好,有了风儿之后,终是躲不过歹人之手。后来,她中了常临凤的奇门剧毒鬼哀粉,天下能解此毒的,唯有这“仙恋花”了,否则将全身腐烂而死。
平川将军听罢,甚为其鸣不平,他更是仰慕这对亡命鸳鸯,至死都不离不弃,他内子早已声泪俱下,两人商量片刻,毅然决定献出花来,救人一命。只是他俩均感疑惑,这“噬金仙恋花”五十年花开一次,端地他就知道会是今晚?
楚天行见他已答应救人,也不再隐瞒,将自己所会之事俱告二人,他二人越发惊异,没想这世上还真有未卜先知的人。
将军带着内子与小女端坐在花旁,一侧是楚天行一家人,六人足足等了三个多时辰,并未见花蕊出现,但盆中层齿状叶子顿时爆长数尺,犹如利刃般,捅破了屋顶。当中较粗的枝干却是慢慢变长变粗,约有六尺高时,竟从中部裂开,变成了无数网状细丝,细丝不断向外扩展,外形越来越像灯笼,只是外壁镂空,里边事物瞧得一清二楚。眨眼的工夫,从正中间冒出了一金黄色花蕊,漂浮在正中间。
花蕊似有节奏不停地跳动,真有些像人的心脏。跳动之余,又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金光如萤火虫般洒得满屋都是,忽明忽暗,宛若朗朗星夜。如此奇景维持了半刻有余,花蕊嘎然而止,三片莲花状金色花瓣开在了六人眼前。金光穿越了屋顶,直刺苍穹,半壁城池被照得白日般光亮夺目,却毫无半点刺眼的感觉。一股浸人心扉的香味随之腾起,直叫人如身临蜂蜜中般甜蜜异常,然又有些不尽相同,噬魂夺魄之感,让人置身幻境之中,
楚天行先回过了神来,他叫醒了平川将军与其他人,众人都觉造物主之神奇伟大,世间竟有此等奇特曼妙的花开方式。
楚天行揖首道:“将军,此花即将谢去,若不再摘其元阳,恐将一无所获!”说完焦虑地望着身旁的内子。
平川将军有些不舍,这等奇观,怕是一辈子再也难见,终摇摇头,连声叹道:“罢了,罢了,你倒是摘了去吧!”
楚天行忙伸手进了镂空之内,将核心一颗豆大的珠子摘下,金光与香味顿时散去,屋内又恢复初始的昏暗。他将元阳之珠放入花婉儿口中,本想用功助她吞下,不想那珠子光滑异常,独自滑进了进去。花婉儿并未醒来,但双颊开始有些红润,脸上的肌肤在油灯下泛着淡淡的光芒,柔嫩中更添几分甜美之色。
楚天行见状,忙闭上双眼,冥想了良久,眼角竟渗出些许泪水。他抱起花婉儿,不由得嚎哭起来,一旁的平川将军与内子纳闷之极,料是他妻子依已然逝去,只是她面色红润不像过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