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望去,闪电在滚滚乌云中跳跃。远处天空依旧诡谲地放晴。翻腾的云层中透过个人影来,她着件杏色素衣,是典型东方女子的容貌。背后九条纯白狐狸尾巴虚幻地飞舞。落雨仙人,九尾狐每百年受雷劫,生来灵慧必擅长修习雷术。
好美的九尾。我不禁心中赞叹。
“落雨仙人。”七曜回首见是她十分诧异。紧接着他又道:“原来那串狐狸牙齿手链,是你赠予阿修罗女的。”
落雨仙人站立云端厉声道:“大胆孽畜,你本为山中黑蟒,如今既已修成人形,再修五百年便可成蛟龙,却妄自为非作歹吸取灵兽灵气,难道不怕遭受天谴吗?!”
“天谴,遭天谴又算什么,难道情义在你们眼中不重要?”七曜眉间褶皱中藏着哀怨。
落雨仙人淡漠回:“情义固然重要,生灵性命却不可拿来亵渎,本仙劝你就此收手勿再造业。”七曜大叫反驳道:“已经没有回路可走,后悔是与我无干的,接招吧!”
一双鸳鸯钺飞轮般向柏落雨旋转而去。柏落雨立在乌云之端轻阖双目,面对飞旋而来的鸳鸯钺毫无畏惧。仅一瞬,身形悄然化作云雾散去不见。这让我们都看得目瞪口呆。双钺飞旋而去,她又忽然现身,七曜的攻击始终没能得逞。他疑惑道:“这是什么术法?”
柏落雨立在云端淡然回:“那么,轮到我反击了。”她双手结印眼前凭空幻出符咒来,几道雷电从里面迸发出来,生生是将那双鸳鸯钺劈裂开来。碎片朝他爆裂而去,七曜慌忙向后连续倒退几步。“行,真不愧为灵雨仙人。”
紧接着他双目现出狠厉颜色来,忽地抬高手臂,从袖口中飞出无数条透明灵蛇来。它们如同飞箭疾速而来。让人无暇分神赶忙躲避它。当我再次抬起头来向那处白色沙滩看去时,却是不见七曜的身影了。“逃了。”
柏落雨从天而降淡然问道:“如何,可有受伤?”
我摇摇头。顾笙亦表示无任何问题。
阿香身后随着钰白,他俩从花田边奔跑而来。她抱着手中那块黄白相间类似石头状的物体笑盈盈地道:“多谢落雨仙人,我们可是捡到个宝贝。”柏落雨蹙眉狐疑问:“哦,这是什么?”阿香回:“就是它,龙涎香。”
——
盈缺洞中,清澈池水倒映着身形纤瘦窈窕。石笋上一滴透明水珠坠落晕开波光粼粼,搅碎这安静的画面。坐在石凳上低眸看那模样,仿佛看见这叫优昙的女子。左手不知不觉抚摸曾画着胎记的脸颊。有时,我以为那般丑不是想要的,可得到这美却仿佛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皮囊罢,无常罢。
掏出另一袖口中的东西。是只锦囊,里面装着顾笙赠予的花种。看见清澈见底的池水,它不应当如此孤寂。松开锦囊,三两根手指在其中搅着。经年累月使得触觉灵敏,我能快速分辨出水华的种子。将它拿出来随手丢在池水中。
咕嘟一声,干燥的种子附着些许气泡,浮在清澈水面上。待它吸满水分向下坠落便可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那是什么?”毫无防备,身后传来清素的声音,不禁令人猛地一颤。从清澈池水的涟漪中瞧见杏色身影。知是柏落雨。我徐徐答道:“是水华的种子,过些时日便可生根发芽,仙人无事之时可以瞧瞧。”
她未言语悄然落座石凳上,水中倒影她投来的目光。柏落雨淡淡道:“待到明日我便会给顾笙治疗,你有什么话就尽早对他讲吧,只怕以后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倏地回首起身,我不禁睁大双眼俯身作揖道:“真的,那多谢仙人了,优昙也替顾笙向您道谢。”柏落雨立起身来单手抵在眼前沉稳地回:“不必。”说罢,双目撇撇池中漂浮的种子,转身走入盈缺洞的深处。自觉她不论做何事都干净利落。
水珠坠落清澈水池泛起圈圈涟漪。
阿香忽然从洞内走出来,爱不释手地抱着那块黄白相间的东西。她兴高采烈地唤:“姐姐,你快过来啦,我们来研究研究这龙涎香。”
“好,我来啦。”
——
几日以后的清晨。当我从榻上醒来时,正巧瞧见被褥上立着只赤羽鸟。撑着身子坐起来,它便倏地飞落到地上幻化作妙龄少女。我揉揉惺忪睡眼。阿香上前来道:“姐姐,今日落雨仙人会为顾公子治疗。”
我立刻精神过来,急切问她:“是在何时?”阿香不疾不徐地答:“现下辰时,待到巳时,落雨仙人便会同顾公子闭关,我们还要帮他们护法,不可被任何事情打扰到,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是,我知道了。”急忙掀开被褥,将双脚塞进绣花鞋中,便奔去洗漱。听见背后传来阿香的疑惑声:“咦,为何如此匆忙?”并未回她,只怕时间不够,只顾得上赶快向前跑。想起便忙问她:“阿香,顾公子现在何处?”她回:“盈缺洞外梅树下。”
还有一个时辰。顾笙,等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讲。盈缺洞口的阳光倾斜着落下来,照得半明半暗。将至洞外,瞧见顾笙双手负在背后欣赏晨景。他察觉到什么,回首远远投来温和一笑。我缓了缓气。
“顾笙,落雨仙人巳时便会为你医治,我总算是完成了那个承诺。”
他蹙眉显得凝重未言语。也许是为即将降临的事情思忖。我紧接着又问:“顾笙,在你记起往昔记忆前,我有问题要问你。”他淡淡问:“是何问题?”
踌躇许久,树梢间的阳光仿佛都在流动。我才道出那难言的话:“顾笙,我想知道,优昙在你心中是怎样的存在。”
高大身影背后的梅树仿佛在晃动。顾笙不疾不徐地回:“优昙姑娘,就像是火花,尚未出现前,斫迦罗山的生活安静而有秩序,可当你出现后,仿佛从天而降一束火花,点燃照亮了这一切。”
“是吗?”
他点点头。
忽,背后传来落雨仙人的呼唤声:“顾笙,优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