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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初舞清楚地明白,少主心中厌恶鹄兮、伏若亦那样会威胁到他的存在,就像以前视玄轻涯和洛晏荻为眼中钉一样。少主曾故意在自己面前提及此二人,默许甚至煽动自己除去二人。原本初舞是这么打算的。但见过这两个人,又和鹄兮碰几次后,初舞竟然期待着利用他们,尤其是鹄兮来除掉这个控制自己十几年的男人,这个仅因一己权欲和仇恨篡改了自己的人生命轨的男人。比起抹杀鹄兮和伏若亦,初舞此时更希望看到的是这个少主的毁灭。

近日,初舞的思绪很乱,不仅因为少主、鹄兮、伏若亦之事,还有侯家之事。那晚原本应该是很顺利地得手,却偏偏横生枝节。黑暗中,初舞掉了半璧玉佩,心中片刻难安。

正当初舞还在为此事心神左右时,轿子已经到了侯府正门。

侯府全府缟素,里里外外的院落厅堂不见一分毫亮色。平日里金玉富丽的“珠盈堂”此时成了灵棚。祭幛层层绕绕,白喜花团锦簇。区区灵堂,侯家都极尽排场。

侯寿姑且作为侯家之主,一身齐衰站立一旁,迎候各方前来拜祭的宾客。身后侯勤夫人及长子侯步泣跪,在后面是侯寿夫人及长子侯如垂手跪迎。

哀郁的珠盈堂悠悠踱进来了一位冷魅丽人,在银纱冰丝梅绣袍下,宛如一枝雪染霜浸的白梅,少了平日里三分妖娆魅魂。

主人家和众客见到初舞携侍从光、明皆是一惊,却碍于丧氛,不好大兴言辞,只得偷偷地瞥上几眼。

初舞向着灵棺稍稍拜了拜,朝侯寿走去,盈盈秀口一吐,便将人心紧紧地拴住了,“侯府罹此不幸,初舞深感惋惜,还请贵府节哀。”

侯寿见佳人如此近身地与他攀谈,心神早已浮荡,只是看这场面,不好颜表,生生压了下去,“多谢初舞姑娘屈尊前来,姑娘善意,敝府心领了。”

侯寿向角落处的仆役使了个眼色,那仆役立刻小跑至跟前,“快领初舞姑娘一行内府歇息。”

初舞进了内府,又让光、明想办法摆脱了随行侍候的仆役,自己凭记忆摸着路,向侯勤生前所居的院落走去。

初舞何故会来祭拜侯勤?自然不是对侯勤之死深感惋惜。

那晚,初舞在那间屋子里没了半璧玉。

明引开了仆役,光守住侯勤生前所居院落,初舞确定四下无人,便谨慎地进入了侯勤的卧室。

侯勤卧室的陈列摆设与当日无异,丝毫看不出曾发生过命案,甚至整座侯府只有这一处,没有白喜事的痕迹。初舞稍稍有些吃惊,轻轻地踏进屋内。许是连日不见阳光、不启门窗,屋内有股阴冷的潮气,还有一丝诡异的森重。

“啊……”初舞心魂一颤,压低嗓音惊叹了一声,一手揪紧了领口,定睛再看。

确实,窗边站着一个人。

清岚绫袍之人,朝初舞微颔首致意。

初舞见此人没有歹意,便走近他。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鹄兮?”

看清了人后,初舞就更加疑惑,从他淡然的表情上根本摸不清他的心思。倒是鹄兮先开了口,“我想着差不多今日你该来了。”

初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安静地出奇。

“放心,这里没有其他人。”鹄兮言毕,安静地看着初舞。

今日素服前来,不饰钗镯,初舞褪去了几丝妖娆,较山泉多一分清洌。

阴森的屋内,有着令人窒息的尘味。初舞颈间一向飘扬的纱巾仿佛被缚了手脚似的,拘谨地紧贴主人。初舞疑惑鹄兮的出现,犹豫了一下,刚欲询问,像是被看穿了心中所想,反被鹄兮抢了先,“你又为何在此?”

初舞当然说不出口,只是鹄兮也没有想听回答的意思,从怀中取出半璧玉,以示初舞。

“你掉在这里的,还给你。”鹄兮毫不含糊地放在桌上。

初舞眼前一亮,这千真万确是令自己内心不安的遗失的玉佩。由于太吃惊,初舞甚至忘了伸手去拿。

“我不知道你在这次命案中搅得有多深,只是……应该不浅吧。”

初舞转而凝视鹄兮。清正的神色没有流献出丝毫要兴师问罪的意思。可是初舞觉得,鹄兮越是这样说,越是这样坦诚相待,越让人感觉他知晓得多,越是让人觉得无法一眼看透这个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人。

与其被逼入绝境,不如先发制人。初舞硬是定住了心神,无畏地一笑,坦白道:“对,人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

如初舞所料,鹄兮的神色确有惊异。原本如墨烟一样疏淡的眼色起了几丝风纹。

初舞继而说道:“那夜侯勤忘乎所以,欲行非分之念,慌乱中我错手杀了他。黑暗中掉了玉佩也不足为奇。事后,我心中难安,借前来祭拜之机寻回玉佩,怎样?”

这下,鹄兮心中真的涌起很异样的感觉。他觉得心惊,不是因为初舞招认杀人,而是此人刚才说话的语气。就算自己身为男子,对杀人之事尚且不能苟同。而眼前这个女子嘴中,却视人命如尘末,仿佛只要由着心念,便可随意抹了去,仿佛杀人才是她的生存之道。要有怎样的人生,才能养得如此一颗心?对生命的无所敬畏,该说是心内邪闇还是心底的绝望呢。如果初舞真是这样的人,该说是可怕还是可怜呢。

初舞见鹄兮有一会儿不作声,“怎么,你很吃惊么?”

“很吃惊。”他想了想,从一旁黑漆洒螺钿描金龙戏珠纹橱中取出一把短匕递与初舞,“如同你杀侯勤那样试着来杀我。”

初舞才稍定下心,又起骇异,实在猜不出鹄兮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是月前,初舞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只是找不到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初舞却迟疑了。短匕被初舞握在手里,抵在鹄兮的心口。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能轻易刺死鹄兮了,这是最初想做而未得手的事。可是如果鹄兮死了,自己还可以指望谁,在挣脱少主的时候多一份筹码。如果他死了,自己的罪孽又要再深一份了吧。如果鹄兮死了,自己大概真的会后悔了罢。不知从何时起,慢慢地,初舞心中想摆脱少主的愿望远比杀了鹄兮、伏若亦的愿望要来得强烈。

为了掩饰心中的矛盾,初舞故作镇定地托辞:“杀了兮少侠,我的罪名岂不是又多了一重。况且,这么普通的短匕,未必杀得了‘玉主’鹄兮。”

鹄兮出奇不意地轻弹初舞手肘,短匕倏忽到了他手中。初舞一惊,腕臂麻麻的,欲缩手。鹄兮扣住初舞的手腕,令其挣脱不得。

初舞一时心急,“你想怎样!”

“得罪。”鹄兮松手,“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说谎。”

初舞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首先,这不是把普通的短匕。”鹄兮扣动柄首暗置的机括,匕身突然一转。

利器刺入人的膛体,有时不会致死。但若刺入膛体后,利器加以旋转,那么遇刺之人必死无疑。这是常识。

“那又如何?”初舞闻言,目光聚集在鹄兮手中的短匕上。忽然发现旋转的匕身底端和匕柄的连接处有暗红斑迹,心下意识到,“莫非……”

鹄兮点头,“对。这就是那夜插在侯勤颈背的短匕,也就是说这是置他于死地的凶器。你连凶器都不识,怎么可能是凶手。”

初舞语塞,拿起桌上的玉佩,“那你以玉相挟是何用意?”

鹄兮倒觉得有些冤枉了,“我并没有要挟的意思,只是想还给你。”

初舞心存疑惑,“你一开始就认定人不是我杀的?”

“侯勤个头高出我些许。从他身中的前胸、后颈背的致命两刀看来,都是凶手匕势由上而下猛然刺入的。换句话说,凶手应比侯勤的个子还要高大。你作为女子来说,身材实属高挑,但较我来说相对矮小。如果要使劲刺的话,就像刚才,你最多只能平刺到我的胸口,根本不可能给侯勤造成那样的伤口。

初舞抚着被抓过的手腕,心下感叹。

“况且……据侯家人说,侯勤年轻时候练过拳术,如今躯体也还算强壮,能制住他并成功刺杀的,必定也是个习武之人。而你刚才连挣脱我未尽全力扣住的手腕都做不到,又哪来的力气行凶?”

初舞暗惊,此人不动声色却看透了一切。自以为阅人无数的初舞却对他看不透。鹄兮是真的这么深不可测,还是自己一味地高估他,以至忽略了他的本性呢?

“那你今日在此凶室,执我之玉而候,到底为了什么?”

“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是你的玉佩掉在此室,很容易惹祸上身,必会暗中回来取。你非侯府人,而是江湖的‘初舞’,若无事登门,必然招致疑言。如果是借祭拜之名,会名正言顺地多。你的玉佩掉落在此,内情不会简单,我便等候在此,想问些事……你知道些什么?”

初舞没把握鹄兮究竟知晓了多少事。现下初舞并不打算为了对付少主而将其完全视为己方,于是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回来取玉,不是为了洗脱嫌疑,而是因为这块玉对我很重要。还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么。”鹄兮有丝无奈。他总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可是,又很远。

“之前都没有人找过我的麻烦,是你将玉佩之事隐瞒起来了是么?”初舞对这个非敌非友之人的行为经常感到不解,“你我非亲非故,也说不上交情,你何故庇护我?”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应该。玉佩之事如果公之于众,你必成为众矢之的。真正的凶手很可能会利用你做盾,暗中抹去残余的证据,迷惑众人,甚至陷害你。对我来说,查出真相就会增添更多的麻烦。我不想再浪费时间。”鹄兮每次总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任何人提出的问题。

初舞闻言,心头微微有些抖栗。虽然鹄兮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查案方便,但初舞何尝不知,他这样做,有意无意间最大程度地保护了自己。初舞有些后悔刚才什么都没告诉他,苦笑,“如果我是和凶手联手的,你这么做岂不是纵虎归山么。”

鹄兮见初舞欲言又止,虽然很想知道真相,但还是没有太过为难,“你我虽非亲非故,但也不能说毫无交情。那日少居馆的‘谈音’后,鹄兮诚意将姑娘视为琴艺上的知己,却不知姑娘还是宫羽老人唯一的爱徒。鹄兮有幸,自宿于少居馆后也蒙宫羽老人指点一二,真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与姑娘畅谈一番。”

初舞听闻鹄兮知晓自己与宫羽的关系惊异万分。师父素来不与外人言辞,竟会将如此隐秘的事相告。不过听得鹄兮的称呼,师父并未将更隐秘的事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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