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栖凤宫出来,没走几步,就觉得脸上凉凉的,摸了摸,竟是眼泪了,只好自己拿着帕子擦了又擦,但不知道怎的,就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我的天哪,娘娘,你怎么眼睛肿的比核桃大?”我一进内院,双儿就大声叫了起来,麝儿听着这声响也忙跑了过来,”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一个不停地掉……“
“那娘娘还是擦擦脸吧,瞧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待会要是来个不知情的,还以为麝儿惹你生气了呐!”她俏皮的看了我一眼,将拧干了的热毛巾交到我的手里,我接过轻轻的敷了一敷,眼角的酸涩的确减轻了不少。
“什么事情让你哭的像个小花猫?”一阵戏谑的男声传来,看见那明黄色的袍子我便知道了来人是谁,圣焰原先还只是一句笑语,但看见我那红肿的额双眼,顿时收起了笑容,“不是说去了栖凤宫那里?难道皇后她?”他狐疑的看着我,轻声的问道,但那眼中的阴狠却是我第一次看到。
“哪有的事,皇上真是想多了,刚刚娘娘只是看见新荷下面还有些残荷,一时悲从中来而已,麝儿怎么劝都劝不住,现在皇上来了,麝儿就先告退了。”麝儿抢下了圣焰的话茬,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出去了,出去时还不忘俏皮的朝我眨了眨眼。
“那残荷有什么好看的,也惹得你这样?”他走近我的身边,把我抱到那窗边的躺椅上,“既是怕看,又何必还要去?”
“难道你不曾读过‘留得枯荷听雨’,浅儿只是一时想起那份意境,心头想着便去了罢了,只是没想到会悲从中来,也就这般模样了!”我闪烁其词,不敢真正看着他的眼睛。
“浅儿,你明知道你没有说实话,何苦瞒我?”他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逃避,转过我的脸跟我说道。
“你可知道今年的新人进来了?”我有些哀怨的望着他。
“原来是为这事在伤神啊,怎么,心里难受了?”一听得我说出这话,他脸上的寒霜顿时融化了不少,“原来一向宽厚的浅儿也会吃醋啊,也不知道是谁昨儿个还把我往别人的床上推,怎么今儿个不愿了?”
听得他这话,我一时没了言语,只是看着他,不说一句话,许是觉得我把他的话当真了,他也收起了脸上的那份玩笑,把我抱在了怀里,“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但是我的心会放在你这里。”
“其实我早就明白这样的情不会持续太久,所以很多的时候转嫁情感是一种很明智的决定不是么?”我突然在他的怀中幽幽的开了口,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震了一下。
“上官浅儿,从你进了这毓秀宫开始,你就是朕的人,若是哪天你有了异心,不管你怎样,朕都不可能放你走。”他突然的掐住了我的喉咙,“你应该没忘记那日在小院我说过什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我不知道我究竟会怎么样。”
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怒气,我却只是笑了,他看着我的笑,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看着那淡淡的淤痕他只是来回的摩擦,抚触间有微微的疼痛,我却只是笑着皱了皱眉头,“你呀,要是不这么惹我生气,学会顺着我点,那该有多好。”他微微的叹息,将我的身子抱入怀中,耳边传来一阵微热。
“今晚让麝儿陪着你睡,朕就不过来了,皇额娘下了死命令,注定是要去一趟的。”他开了口,说出的却是伤人的话语。
“恩。”我在他怀中点了点头,知道那并不是我所能扭转的事情,一切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我所要做的只是不要沦陷便好。
“朕明天就过来,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不要太过当真,你流的泪,我也会疼。”留下这一句话他就离开了,只剩我一个人懒懒的歪在躺椅上,不发一语,直到那点温暖渐渐冷却……
夜透着无限的凉意,我一个人卧在锦被之中,前几日麝儿和双儿将这毓秀宫里里外外的物什趁着初夏的阳光都晒了一晒,透着一股淡淡的馨香,本以为这样的温暖会让我睡得更好,殊不知这几日日头倒是毒了起来,原先的一番好意都因为这烈日变成了一场空,那些本用来抵挡春寒的东西都被收纳了进去,换上了清凉的席子,人躺在上面冰冰凉凉的,有着无限的惬意,可是今晚我却让麝儿将那已经收好的锦被拿了出来,麝儿大概是以为我晚上会凉,也就照做了。
那松软的触感蔓延到指尖,一压下去松松软软的,我将它铺在我的膝盖之上,这才感到一阵温暖,原来习惯竟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就好像上瘾一般,没有了他的温暖,我在这个夏日的挽上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莫不是心中的想法在作祟,这也就不得而知了。
“麝儿,把我的琵琶拿来。”我翻身起床,没了睡的意境,倒不如醒着一夜吧,反正有月色陪着,想来也不会太过寂寞。行走间麝儿已经将那琵琶交到了我的手中,看着我那兴致盎然的样子,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己也去里间取了一把出来,“娘娘可想好弹什么曲?”
“长相思。”我谈谈的回了一句,“这是我初学时弹得曲子,再奏一遍可好?”
“娘娘都这么说了,麝儿自是奉陪着的,何来不依之理?”麝儿笑着看了我一眼,指尖流走间带起了一阵淡淡的愁绪,我不多时也和着她的节拍慢慢的跟上。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轻声的唱起那本就有些遗忘的旋律,想来如今这心境倒是应了这歌曲的景,想来是无比的契合的,虽然不知不觉弹唱间留下了点点清泪,但那,终还是消弭在了衣物环佩之间,不见了踪影,忽然一阵筝声乍起,同是长相思的曲子,丝丝入扣,倒与这琵琶之曲十分的相合,我突然间停止了拨弦,只因为我心中十分明白,这弹筝之人必是他,没有错。
“娘娘怎么停了,这筝声可是极好的?”麝儿见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慢慢收了自己的弦,我一言不发,只是听着那筝曲一阵又一阵的旋律,倒比我刚才弹得老练许多,想来那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伏羲氏之所以珍贵,除了它是用上好的圆木制成之外,同是也因为它的音色华美,只要是遇上有缘之人,那琴音,必是犹如天籁一般的,只是在这皇宫之中他竟然敢这么大胆的抚琴相和,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怔了,我适时的收弦也是因为这原因,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大概是见我久久不和,那抚琴之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行云流水的一个收曲,将所有的宁静还给了这个无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