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虎出了唐家大宅院,看着周围满眼泥砖壁青瓦脊、充满乡土气息的民房,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这里的空气特别的清新怡人。
他伸了个懒腰,对跟在后面的黑娃问道:“黑娃,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也没吃上早餐,饿了吧?”
“不饿,我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候起床的,习惯了。”可以看出,黑娃出了唐府,整个人欢快多了。
“舅舅,现在咱们去哪,要不我去帮娘秤谷子吧?”
宋虎笑道:“那些活儿都雇人干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黑娃,这里离镇上远吗?要不,咱们去镇上逛逛?”
“啊?去镇上逛?这……还有二十多里路呢。”
“没事,不就二十里路嘛,”宋虎见他兴致不高,诱导着说:“黑娃,你想不想吃好吃的?”
黑娃道:“想是想,不过娘亲一个人在晒谷场,我怕她应付不过来呢。”
收割的活儿虽然雇人干了,然而脱粒将谷子过秤的时候,还需要她本人在那里看着,韦氏不看着可不放心,谁也保不准他们会不会在斤两上做手脚。
但宋虎需要出外面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最主要能带回现代可以赚取高利润的东西,比如玉器、老山参之类的物品。古董什么的就别想了,这里不是地球,那玩意儿没有历史根迹可寻,带回去也逃不过专家的法眼。
毕竟镇上有市场,有店铺,可以进行商品交易,但村里却什么都没有。呃……也不是没有,村口还有一个卖肉的摊档。
宋虎需要黑娃这个本地人带路,所以只得继续劝说:“要不这么着吧,咱去通知一下你娘,然后你带我去镇上,我不识路啊,需要你带路呢。”
“好啊,不过舅舅去镇上干什么呀?”黑娃问道。
“我去镇上看看,办正经事,做生意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给您带路吧。”
宋虎一拍了拍他脑勺子,笑道:“呵呵,这才对,走吧,先告诉你妈一声。”
两人来到唐公衡的农庄,广褒的田地里数百农民工铺散开来,每人顶着炎热的烈日,汗流背夹,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儿,场面非常热闹。
宋虎一身的锦衣长袍,看起来斯文贵气,在这种场合显得非常突兀。他与黑娃两人一来到,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投射过来。也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唐家娘子,你那入门的相公来找啦!”
“轰”的一下子,众人哄笑起来。
一个不知情的妇人说道:“哟,这俊俏小相公要得,哪里人啊?”
另一妇人搭话道:“你看他的穿着,绫罗绸缎的,满身的贵气,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爷,人家哪里会看的得上春兰啊,一个寡母婆带儿的,别逗了。”
……
韦氏全名叫韦春兰,嫁入唐家还不过十六岁,第二年就生下了女儿,再过两年就生下黑娃,所现在年龄只有三十二岁。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娘,但人长得甜美清秀,身材窕窈,加上这些年又成了寡?妇,正所谓寡?妇门前事非多,她是村里人谈论的焦点。所以其实也有些习惯了总人有拿她来开涮了。
韦氏戴着顶大斗笠,被汗水浸湿了衣衫紧贴皮肤,更加突显她那凹凸有致、玲珑曼妙的身材。她一见宋虎与儿子两人站在田埂上,也不理会别人的笑话,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
“相公……表弟,你们怎么又来了?”
宋虎注意到她的脸颊全是汗珠,两腮粉红娇艳,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害羞的反应。
“娘,我跟舅舅去镇上,就过来通知您一下。”黑娃说道。
宋虎道:“表姐,不是聘了工人吗,怎么你又下田地里干活了?”
韦氏道:“我闲不住,等一下我就去村口李屠户那买点肉,就回家做饭啦。你们现在就去吗?”
“嗯,”
“那我迟些做饭,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吃?”
“不用了,我跟黑娃在镇上吃吧。表姐,走了啊。”
“哎,”眼看他们就要走,韦氏又不放心地道:“相公,外面挺乱的,你要小心点儿啊……黑娃,你得照顾好你舅舅,他人生地不熟的,看着点啊。还有,带他去你陈七大伯家雇辆车子,你舅身娇肉贵,他不习惯走那么长的路。”
“知道啦,娘,我们去喽!”黑娃欢快地应了一声。
宋虎不由得苦笑,我什么时候成了‘身娇肉贵’了?还得黑娃这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照顾我?
他拉着黑娃离开后,马上就有一帮好事的婆娘过来围拢韦氏,七嘴八舌问东问西的。直把韦氏说得面红耳赤,娇羞不已。
……
峨坪村最近的市肆有十公里的路程,这个镇名为古楞镇,也是附近方圆百里数十个自然村里主要的墟镇,因为古楞镇有个散货集中地,也有渡头,人们可以乘渡船沿着沧浪江直上百里外的省城安雍府。
沧浪江,也是百柔国最主要的漕运河道,绵延上万公里,终点可达北方皇城,支流更是无数。它途经十二个大省区域,而江西的尽头可直通南海大洋。所以一些前朝建立邦交的友好国家的船只,经常会从南海海口,由沧浪江进入内地进行海上运输贸易。
安雍府拥有天然的深水码头,水路运输极其发达,是真正的汇天下商贾之地,它辐辏全天下商贸,使安雍府成为极其繁华之城都。
再一个,安雍府也是晋山一省之省会,其所有行政单位譬如府署、县署、布政司、按察司、晋山都司、提举司、文庙、船泊司、巡检司,甚至管豁着诸如峨坪村、古楞镇等地自然村的中轩县县署等等,这些国家行政机构都设在了安雍城内。
而古楞镇离安雍府不过百里的水路,又建有渡口,来往船只较多,所以也是比较繁华的。
宋虎花了两分银子在村里雇了一辆牛车,连带车夫陈七,加上黑娃三人一起出到了镇上。安带赶车的老陈七在街口上等,他自个儿带上黑娃闲逛起来。
镇上的建筑多是青砖瓦屋,飞檐斗角,古色古香。两边的店铺的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不过也只限于三两条街,其余的巷道都比较冷清。毕竟只是一个镇子。
宋虎要寻找的是玉器店铺,但从街头行到街尾,也没发现有个象样的玉器店,拉个路人一问,他才知道这里跟本就没有玉器店。这种高端的店铺,要安雍城里才有。
但要去安雍城,还得坐上一天的渡船,带上黑娃,没个准备有些不现实,而且自己身上的银两并不多,只有二三十两,本钱不足,所以不是很有信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象他这种没官没职的平民百姓,出行到省城也许都要路引或本地份身证明,可是这两样东西,他一样也不具备。
宋虎带来了些现代的工艺品,本打算找个地方买了,但看看这里也没几个富家子弟,这种东西不知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黑娃,你知道哪里有当铺吗?”走到有些累了,但就两条街热闹一些,却不见有当铺。
“当铺?我也不知道。”黑娃心神不属地回答着,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着兴奋的光芒,看到街上摆卖的东西都觉得新奇。
宋虎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了,今早起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走吧,咱们填饱肚子再说!”
街上小摊小贩亦是占道乱摆卖,各种呦喝声不绝于耳。小商品更是琳琅满目,有卖扇子的,卖小绢、手帕、翠花,雨伞、草席、铁锅、砧板、茶盎、盆碗、竹箸、酒缸、香炉、灯草、厨刀等等一不而足,还有吃的甘蔗、密饯、荔枝、柿饼……。
铺着青石砖的道路上,有骡马车来回穿梭,甚至有一头大水牛当街就拉下一大坨黑乎乎的粪便。宋虎也没见有人去清理。
一家门面不大的食肆,从里面飘出了诱人的香气来,宋虎见店内里食客不少,心想这家小吃店生意这么好,味道应该还不错。
于是拉着黑娃闯了进来,挑了一张干净的台桌坐下。一个肥胖的厨娘跑过来问:“两位小哥,要吃点什么?”
宋虎转脸笑问:“黑娃,你点,喜欢吃啥就跟她说。”
黑娃带着渴望,不过很小声地说:“那……要碗稀饭吧。舅舅,你呢?”
宋虎皱眉道:“你就喝白粥?嘿,这小子,别给我省钱,想吃什么大胆点就是了。”
那厨娘笑道:“官哥儿,我这有混吞面、肉包子、炸春卷、蒸山芋……,切牛肉、卤皮豆、红烧羊肉,还有小炒、煎河鲜等等,看你口味了,保证味道鲜美,价钱实惠。”
宋虎也不指望黑娃开口了,他问道:“牛肉怎么卖?”
“牛肉是二分五厘银子一斤。”
宋虎暗道还真的是挺平宜的。考虑到黑娃平时很少能吃到肉,最后要了两斤卤牛肉,一斤葱爆羊肉,一碟煎河鲜,还有两个其它小炒外加米饭。
看着黑娃胡吃海塞的,大口咀嚼,吃得十分香甜,宋虎不由生出一股满足感。他喜欢黑娃善良纯补的特质,与其相处,总有一种要照顾他的冲动,或者是把他当作自己的至亲弟弟来看待了。
“好吃吗?”宋虎总是喜欢这样问。
“嗯,好吃,舅舅,你也吃啊。”黑娃抬头飞快地用肘袖一抹嘴。
“擦嘴用这个,别用衣袖,多不卫生啊。”宋虎掏出一张雪白的纸巾递给了他,又道:“我都吃不下了,早饱啦。你慢慢吃,呵呵。”
“啊?”黑娃看了看满桌的饭菜,觉得十分惋惜:“还剩这许多,全浪费啦,要是有器皿能装下打包来回给娘吃就好了,反正是要收钱的。”
宋虎笑道:“不浪费,你能吃就吃,等一下回去的时候再给你娘打包些好吃的就是。”
这时,那厨娘刚好从身边经过,宋虎叫住了她问道:“老板娘,这镇上有当铺吗?”
“当铺?”厨娘不由得在他身上打量,“有啊,在瓮巷街那边有一家,这边走到尽头十字横街,转左隔第三条街的街口就是了,那家铺名叫永祥典当。”
“哦,谢谢。”宋虎听得一喜,他还带了些现工艺品在包里呢,正要换一些银子,也不知道价格如何定。
“老板,来两包子!”
忽然外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叫声响起,宋虎抬眼一看,只见明档外边,是一个精赤着上身的壮汉,而他的背上,捆着一大卷毛绒绒的兽皮。
“是老虎吗?”宋虎惊疑不定!
“什么?”黑娃不明所以的问道。
“黑娃,你看看那人,他背着的是不是虎皮?”
“嗯,是啊,这没什么,以前我也看到过,听说这些虎皮,都是在大山里的仙鹤谷打的……。”黑娃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宋虎已经走出了店外。
“这位大哥,”宋虎站在食肆门口,一脸兴奋地问道:“你背上这东西是不是虎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