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城心情非常不错,因为他对眼下的环境很喜欢。对他这个从小在不归森林中野惯的人来说,这里人迹稀少,安静,贴近原野。
“嗯,那这个鱼鳞红果呢。”敬野激动的问道,今天是他少有的开心的日子。自打进山,他就一直在顺从和吩咐中度过,对他这个还算孩子的少年来说,独自一人住在可怕乱龙谷边上,孤独和恐惧不言而喻。现在有一个兄长般亲切的人与他同住,怎能不叫他开心?
这时,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
鹿鸣城猛然转过脸。乱龙谷内,一头两丈高,长着坚硬的青色鳞片的巨龙站立在谷边无形的结界前,凶狠地打量着陌生的鹿鸣城。它离鹿鸣城只有二十米远,但是它被禁锢在里面,根本无法出来,只能张牙舞爪地恐吓着那他。
“一头五阶幼龙。”鹿鸣城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幼龙?”敬野吃惊地说,他虽然住在这乱龙谷前近两年,但他对谷中的巨龙了解甚少。
“是啊,传说巨龙和蛟都是神龙的后代,它们是天地间最凶狠的野兽之一,虽然只是幼崽,但也具备很强的实力。”鹿鸣城说道。
“刚来的时候,那家伙经常吓我,原来只是恶作剧?”敬野手微微颤抖着。
鹿鸣城能看出来,敬野已经不怕它了,只是那头青龙幼崽的兽威令他产生了反射性的抖动。他狠狠瞪了青幼龙一眼,那个调皮的家伙顿时收敛了气焰,略带忌惮地看着他。
敬野突然觉得一阵轻松,但他并不知道这与鹿鸣城的念力有关,他也感觉不到什么念力。
“喂!”一声骄横的声音传来。
和敬野一起半蹲在小药园子前的鹿鸣城不抽抬起头,四个穿着灰色衣服与着一个穿着蓝色精英弟子衣服的青年走过来,其中一名弟子的脚正踩在鹿鸣城放在地上新领的衣服上。
他们胸前都佩着训兽纹章,四个普通弟子佩戴的是橙或黄(二或三级训兽师)色训兽纹章,为首的锦蓝衣精英弟子戴的是绿色训兽纹章。他们腰牌上刻着一个“猿”字,是震猿洞的弟子。他们睨视着敬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又看了鹿鸣城,同样没把他当回事。
“几位师兄有什么吩咐?”敬野忙站起来,恭敬地说。
“谁是你师兄?”蓝衣青年鄙夷地看了一眼敬野,然后转脸对他身边师兄弟说:“哪是鱼鳞红果?去都给我摘来。”
他身边的一个灰衣青年径直走进小药园,无情踩踏着一些娇嫩的草药,毫不在意地走到鱼鳞红果前,伸手就去摘小株灌木上的长着鱼鳞般的鳞片的红果子。他根本不懂采摘之法,其中连青色未成熟的果子都不放过,将几株矮果灌木拽的东倒西歪,甚至有些直接被连根拽起。
“师,师兄。”敬野看着自己精心种的药草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心里焦急,却不敢阻止。虽然他种这些药材就是为了方便他人,但这样糟蹋?他不由心疼无比。
“师兄,我替你们摘吧。”鹿鸣城站起来笑着对那几个青年说。看着敬野的宝贝被踩踏拉扯得一片狼藉,他心里也非常不舒服。
“去!”蓝衣青年不耐烦地将鹿鸣城推开,大步踏进小药园,又有数十株草药被踩踏到泥土中。
鹿鸣城看了敬野一眼,只见他盯着自己被踩烂了的药草幼苗,紧抿着嘴,强忍着眼泪,一声不吱。他脑海中突然出现,当初在青石岭遇见的那个小男孩的残魂的情景。虽然两者之间没有关系,但同样是弱者,在强者面前他们有没权力和尊严。甚至敬野种植草药本意就是给山中师兄弟使用,但是没有人会因此感谢、善待他。鹿鸣城的心不禁生出一股怒火。
“吼!”安静片刻的青幼龙,又张牙舞爪地吼叫,然后狠狠地撞击着无形结界,向眼前的人类显示它的力量与威风。
鹿鸣城强忍着不向这个师兄发火,但他心中的怒火必须得有个发泄方式,他缓缓抬起手,指青幼龙,沉声说道:“滚!”
一股强大的念力犹如汹涌的浪涛,瞬间淹没了青幼龙的兽威,迎面击向它!
“呜——”两丈高的青幼龙眼瞳顿时收缩,惊恐地看着鹿鸣城,嚣张的气焰立刻消散,然后像一条乖巧的小狗一样,转过身体,托着尾巴磕磕绊绊地走进谷中古林。
鹿鸣城转过脸,看见那几名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那头五阶青龙离开。鹿鸣城没有理会他们目光,抬步小心走进药园,将几枚熟透了的赤红色鱼鳞红果摘下,放到为首的蓝衣青年手中,说:“师兄,这药果别的都是青的,没有药性,如果这熟的不够,等过十几日,师兄再来摘取。”
“噢。”蓝衣青年如梦初醒般看了看手中的药果,又看了看鹿鸣城陌生的面孔,忙道:“够用够用,多谢师弟。”
“不用谢我,我也只是刚来此地,以后和敬师弟作伴,看守这乱龙谷。这些药草全是敬师弟栽养,师兄应该感谢他。”鹿鸣城说。
“多谢敬师弟。”蓝衣青年忙转脸对敬野说。
“不用,不用,不用,师兄太客,客气了。”敬野更恭敬地低下头,回道。不争气的泪水从他眼中流出,在山中别说蓝衣弟子,就连普通弟子的道谢他都几乎没有听到过。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份尊敬是鹿鸣城为他争取的。
待几个震猿派的弟子带着鱼鳞红果匆匆离开,敬野擦去眼泪将鹿鸣城放在地上被踩得凌乱的衣服抱起,掸去上面的脚印走到鹿鸣城身边。
鹿鸣城正蹲着将几株药草扶起来,又将被连根拔起的鱼鳞红果灌木仔细栽回泥土中,摇了摇头:“坏了就坏了吧,我还有些更好的药草籽,有机会送给师弟。”
说着鹿鸣城站起来,从敬野手中接过自己的衣服。
“谢谢你,师兄。”敬野感激道。
鹿鸣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几个震猿洞的弟子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其中一个普通弟子对那个精英弟子说:“师兄,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对那个陌生的小子这么恭敬?”
“你没看到那头五阶龙被吓走了吗?”蓝衣青年没好气地说,“在场的只有我们几个,难道你能用念力把它吓走?”
“怎么可能?能用念力将暴躁的五阶龙震慑到?”灰衣青年难以置信地说:“我们震猿洞的核心弟子也没有几个能做到!”
“算了,别想了。”蓝衣青年嘀咕道:“反正药果已经拿到了,以后少来这种地方就是,这个可怕的龙谷竟是发生怪事。”
“城师兄,刚才你是怎么把那幼龙吓走的?”敬野好奇地问道。
“念力啊,不过人的念力人是感觉不到。”说完,鹿鸣城抬起头四处寻视一下,看见小扁已经站在敬野小木屋前,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吃草,似乎那间小房子就像它家一样,丝毫没有陌生的样子。
“呵呵,师兄太厉害了。”敬野开心地从腰中取出两个脏旧的银币和十几枚铜币,说:“师兄,你先去小木屋吧。天色也不早了,我去饭堂买点肉再打点酒,回来烧饭。”
“那有劳师弟了。”鹿鸣城点头道。
夕阳已经落山多时,西天的晚霞燃烧正浓,肃穆静谧的乱龙谷,在黯淡的光线下愈发神秘。不时,有龙吟声从谷中传来,微风徐徐吹过,畅通无阻地吹向偌大的谷内。
鹿鸣城抬步走向入谷的无形水纹结界前,伸手轻轻按在结界上,平静地说:“和不归森林爷爷布置的结界好像啊。师祖,三千年前您就为我准备好这一切了?可是,我能收服那条八阶雷龙的残魂吗?”
这时,谷林中央,三十里方圆的落雷池下,深达数千米的池底。
一座被池水浸泡的诡异的阴森的巨形宫殿内,一块雕刻着奇异符文的黑石上,一副早已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高大、怪诞的类似人类却长着獠牙和犄角的骨架,静静盘坐在上面。一柄超过五米长的黑色长剑从它的头颅贯穿,一直刺到黑石上,将它死死地钉在上面。只是它白骨累累的胸腔中,还有一颗跳动的鲜活的心胜,虽然被黑长剑贯穿,但仍是有力地跳跃着。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从心脏上散发出来,游走在它骨架内。
它面前并排站着七八个骨骼外附,黑灵内绕的,形状奇异的融魔。
一头长着白骨牛角的融魔,颤栗地跪倒在它面前。这便是鹿鸣城当初遇到的牛角融魔,只是它显得非常痛苦。因为,流刃的从地狱召唤出专门炙烧恶灵的黑色焰索,仍残留半截在它胸里的黑灵中,依旧燃烧无法熄灭的黑色火焰。那段焰索已经和它灵魂融合到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一股极淡,却极为熟悉的气息隐隐透过池水传下来,被封印在黑石上的融魔,原本空洞的眼中,猛然亮起两点极度血红的亮点。它浑身骨骼突然强烈地颤抖起来,一声极度兴奋又像是极度痛苦的嘶鸣声,从它獠牙丛生的口中传出。宛如滔天巨浪的声波,像飓风般将它面前数头融魔震得东倒西歪,实力最弱的牛头融魔直接被震飞出宫殿。
落雷池上,猛然炸开一道百米高的水浪,原本栖息在池水中的巨龙,如同遭到雷击般,纷纷扇翅飞离,留下阵阵凄厉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