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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渔夫与魔鬼(2)

“我得到了报告,”国王说,“有人说你是个奸细,来这里是要谋害我。哼!为了防止你杀害我,现在我要先杀死你!”他转身对身边的一个侍从说,“动手吧!把我从这个奸诈的坏人手里救出来,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谋害我。”

听了这番话,杜班这才明白,国王赐给他许多的荣誉和财富给自己制造了敌人,而轻信的国王被人用谗言牵着鼻子走了。他后悔不该给国王治病,但为时已晚,他质问道:“陛下,难道我治好了你的病,你就这样报答我吗?”

谁知道国王压根儿不理睬他的责问,再次要侍从执行他的命令。

杜班便恳求国王,大声说道:“啊,陛下,如果您饶我一命,真主会保你长命百岁的;如果你不杀我,真主将会保你不会被别人杀害!”

渔夫讲到这儿,对瓶里的妖怪说:“你瞧,国王和医生杜班之间的情形,是不是和我们俩之间的情形完全一样?”说完,他又接着讲刚才的故事:

国王对医生的恳求毫不理会,高声说道:“不,你必须死!你让我手握球拍就治好了我的病,谁知道你会不会用更神秘的方法夺走我的性命呢!”

一个侍从用一条布带蒙住了杜班的眼睛,又把他的双手捆绑起来,眼看就要把短弯刀抽出刀鞘来。

在场的大臣们十分同情杜班,纷纷请求国王饶他一命,并且对国王担保说医生是无辜的。然而国王打定主意,无法动摇,他再次下了命令,语气非常专横,众大臣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被蒙住眼睛的杜班跪在地上,在准备受死的时候,再次对国王说:

“陛下,既然您拒绝收回把我处死的命令,我请求您至少准许让我回家一次,料理我的后事,同我的亲人作最后的告别,把一些钱分送给穷人,并且把我的书送给那些懂得使用的人。对了,其中有一本稀世奇书,我想把它送给陛下,它是值得好好地收藏在陛下的宝库中的。”

“这是本什么书?”国王问道,“它这样珍贵,竟然值得受到如此特殊的荣誉?”

杜班回答说:“陛下,这本书具有一种最玄妙的力量。它的主要功能之际一是,您砍下我的头之后,把书翻到第六页,然后读左边第三行的文字,我的头将会解答你的全部问题。”

国王惊奇万分,非常想看看这是一本怎样奇怪的书,于是他把医生的死刑推迟到第二天执行,又派了许多的武士押送医生回家。

不幸的医生安排好后事之后,消息便传开便了,听说医生的头被砍下之后将会发生奇迹,第二天,文武百官都聚集在议事厅,想亲眼目睹这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杜班很快就被押了上来,只见他拿着一本很大的书走到国王的宝座跟前,然后打开书的封皮,递给国王说:“陛下,希望您乐意接受这本书。一会儿,我的头将被砍下,请您命令一个侍从把它放在这只花瓶上,再把花瓶放在这本书的封皮上。放好之后,我的头将会立即停止出血,然后你打开这本书,我的头就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不过,”

杜班又说,“陛下,请允许我再次地恳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清白无辜的呀。”

国王回答说:“你可是白求了,你被砍下的头还能同我说话,单单是为了这个,我也非把你处死不可。”他边说边从杜班手里接过那本书,然后命令刽子手把医生处死。

刽子手的动作干净利落,杜班的脑袋正好掉在花瓶里,血立马止住了。紧接着,国王和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发现,医生的脑袋睁开眼睛,张嘴说道:“请陛下现在打开书本吧。”

国王便照办了,打开书页时,发现它粘在一起翻不开,于是将手指伸进嘴里舔了一舔,蘸了点唾沫翻开一页。他把书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翻了六页仍不见一个字。他大惑不解,就对杜班的头说:“医生,这上面怎么是空白的?”

“再翻几页就有字了。”杜班的头回答说。

国王只好接着翻书,一再地将手指放到嘴里,却不知这本书的每一页都在毒药里浸过。最后,毒药侵入肌体,药性发作,国王只觉得心里异常烦躁,视力模糊,接着身子一挺,倒在地上,滚到宝座下面,继而四肢激烈地抽搐。

这时,医生杜班,或者说是他的头,看见毒药发生效力,国王很快就要死去,便高声喊道:“暴君,现在你看到了吧,那些滥用手中的权力残害无辜百姓的统治者将得到怎样的下场!他们行事不公,实施虐政,真主总有一天会惩罚他们的!”

杜班的头话音刚落,国王就呜呼哀哉了;紧接着,杜班也死了。

讲完国王和医生的故事后,渔夫对妖怪说:“假如国王饶杜班一命,真主也不会让国王死。可是他不听人劝,拒绝了医生的恳求,结果真主就惩罚了他,让他不得好死。妖怪,这种情况同样也适用于你。

要是当初你放我一条生路,那么你现在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可是,你刚才根本不考虑是我使你得到了自由,是我为你做了大好事,你却一心要杀我,我现在也只好不可怜你,我要让你一直呆在这个瓶子里,把你扔到海底,让你永远做一个废物。”

“我的好朋友,”妖怪在瓶里子大喊大叫,“我再一次求求你!千万不要干这样一件残酷无情的事呀!你不要忘记,复仇不是美德,以德报怨才是值得颂扬的。”

“不,不,我是不会把你放出来的,还是把你扔进大海里比较好。”

“再听我说一句,”妖怪叫道,“渔夫,我将教你怎样变成一个有钱人,这个方法是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渔夫听说自己的贫穷生活有希望改变了,从此可以不愁吃穿,马上换了一个态度,对妖怪说:“如果我还有一丝理由相信你所说的话,我倒是很想听一听。不过,你要以真主的名义起誓,保证信守诺言,我才会打开瓶盖。我想,你总不敢违背这样的誓言吧。”

妖怪指天誓日称他绝不反悔,渔夫这才相信了他,打开了瓶盖,只见一股浓烟立刻从瓶中冒出,重新又变成了妖怪。他获得自由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铜瓶一脚踢进海里。渔夫见了,顿时大吃一惊。

妖怪看见渔夫惊慌的样子,大笑起来,对他说:“跟我走吧,不要紧张。渔夫,我要向你证明我是遵守诺言的。”

他们一起离开海边,穿过城市,又翻过一座大山,来到一个广阔的平原,再往前走,到了一个被四座小山包围的湖泊。

来到湖边后,妖怪命令渔夫撒网捕鱼。渔夫看见湖里有那么多的鱼,丝毫也不怀疑自己将有很大的收获。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这些鱼有白的、红的、蓝的、黄的,一共有四种颜色。他撒了一网,捕到四条鱼,而且恰恰是每种颜色一条。

这时,妖怪对渔夫说:“你把这几条鱼拿到王宫去,把它们献给苏丹,他就会给你许多的钱,比你一生中所见过的钱还要多得多。你每天来这个湖里捕鱼,可是你得注意,每天只能撒一次网。你要小心,因为如果你违背我的警告,灾祸就会降临在你的头上。”

说完,妖怪一跺脚,地面裂开,转眼间他的身子陷了下去,遁入地内不见了,接着,地面重又合上。

渔夫决定严格遵照妖怪的忠告和指示,决不撒第二网。他心满意足地回到家里,带着鱼去拜见苏丹。

苏丹看见这四条鱼,深为惊异。他把鱼一条一条地仔细观看,细细欣赏了好半天,然后对宰相说:“这鱼看上去十分美丽,我想吃起来味道也一定很鲜美。你把它们拿去交给希腊国王送给我的那位擅长烹饪的厨师。”

宰相亲自把鱼送到厨师那里,吩咐他说:“这四条鱼是一个渔夫献给苏丹的,他命令你做一道煎炸活鱼。”然后宰相回到苏丹身边。

苏丹让他赏给渔夫四百个金币。渔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心里的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他几乎觉得这次的奇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当然,他很快肯定这不是梦,而是事实。他用这些钱为一家老小买了许多生活必需品。

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说一说苏丹王宫的厨房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女厨子把宰相送来的鱼收掇干净之后,整齐地摆放在一个平底锅里,用油煎了起来。一面煎好后,开始煎另一面。谁知就在她将鱼翻身的那一刹那,厨房的墙壁上裂开一道缝,接着又向两边分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穿埃及风格的绣花缎子长袍,身上戴着耳环和大珍珠项链,还有镶着红宝石的手镯,手里拿着一根桃金娘枝。她走到锅子旁边,用手里的桃金娘枝点了点四条鱼当中的一条,张嘴说道:“鱼儿鱼儿,你们在尽你们的义务吗?”那条鱼回答了一个是字。这女子又把她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只见四条鱼齐刷刷地竖起身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是的,是的。如果你计数,我们也计数,如果你还债,我们也还我们的债,如果你远走高飞,我们就胜利,就满足。”

四条鱼刚把话说完,这美女就把平底锅掀翻在地,然后闪身隐入墙壁里了,墙随即合闭如初。

女厨子看到这发生的一切,惊骇万分。当她从恐惧中稍微喘过气以后,走上前去,把掉在地上的鱼捡了起来,发现它们全部烧得像黑炭一样焦黑,根本不能再端到苏丹的餐桌上去了。她非常苦恼,伤心地大哭起来,叫道:“天啊!我该怎么办?如果我把刚才看见的情形告诉给苏丹,他一定不会相信我的。”

正当她着急之时,宰相来到厨房,问她鱼是否已经煎好。女厨子便向宰相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听了将信将疑。但是他没有把这件事情禀告苏丹,而是编了谎话把他的主人蒙骗过去。然后他立即派人把渔夫叫来问话:“你再给我弄四条跟上次一模一样的鱼来,因为出了一些事情,那些鱼不能送去给苏丹了。”渔夫说路途太远,当天无法把鱼捕回来,答应第二天早上办妥这件事情。

为了不误时,第二天,天还没亮,渔夫就来到湖边,撒下鱼网,拉上来一看,发现又捕到四条,白、红、蓝、黄各一条。他迅速返回王宫,把鱼交给宰相。

宰相把鱼拿到厨房,锁上门,要亲眼看着女厨子煎鱼。女厨子像昨天那样,把四条鱼放进平底锅中,倒上油,放在火上煎。一面煎好之后,她把这些鱼翻过身来,这时,墙壁立刻出现一道裂缝,并且向两边分开,那个年轻美女又走了出来,手里依旧拿着一根桃金娘枝。

她走到平底锅前,用桃金娘枝敲了敲其中的一条鱼,把昨天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四条鱼便竖起身子作了同样的回答。然后那美女又跟昨天一样把锅子掀翻在地,随即隐入墙壁。

宰相见状,颇为诧异,大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真是太稀奇了,不能对国王隐瞒不报。”于是他径直去了王宫,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给苏丹。

苏丹听了非常吃惊,急不可耐地想亲眼看一看这种奇异的场面,他连忙派人把渔夫找来,问道:“渔夫,你还能再给我送四条鱼来吗?”

渔夫说:“如果陛下给我时间,我保证再给你送来。”苏丹答应了,于是他第三次来到湖边。跟前两次一样,他撒了一次网,捞了四条不同颜色的鱼。拿去献给苏丹,苏丹下令赏给他四百个金币。

苏丹命人把这四条鱼和煎鱼所必需的器具一起送到他的房间。他和宰相待在屋里,锁上门后,两人开始煎鱼。一面煎好以后,他们把鱼翻过身来,这时,墙壁立即出现裂开一道缝,并且向两边分开。但是从里面出来的不是一个年轻美女,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奴。他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绿色的棍子,走到平底锅跟前,用棍子敲了敲其中的一条鱼,用一种可怕的声调大声说:“鱼儿鱼儿,你们在尽你们的义务吗?”四条鱼立刻竖起身子答道:“是的,是的。如果你计数,我们也计数,如果你还债,我们也还我们的债,如果你远走高飞,我们就胜利,就满足。”话音刚落,黑人就把锅子掀翻在地,掉在燃烧着的煤炭中间,鱼儿变成了灰烬。随后黑人隐入墙壁,墙壁重又合拢,和刚才一模一样。

这时国王对宰相说道:“我亲眼看见了这件事,我看这鱼的背后一定有非同寻常之事。我不能坐视不问,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当即派人把渔夫找来,问道:“你这鱼是从哪儿弄来的?”

渔夫回答说:“陛下,从这儿你可以看到一座大山,翻过这座山,有一个四面环山大平地,正中央有一个湖泊,鱼就是从那儿里捕来的。”

“那个湖泊你知道吗?”苏丹问宰相。

宰相回答说:“不,陛下,我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虽然我在那座大山的附近及周围打猎差不多已经有六十年了。”

苏丹又问渔夫:“到你说的那个湖需要多长时间?”

“陛下,不到三小时。”

苏丹探奇心切,心想如果立刻出发,天黑之前就可以赶到,于是让渔夫做向导,命令全体文武大臣都跟随他而去。

他们登上那座大山,发现山上果然有一个他们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旷野。最后他们来到湖边。这个湖泊的位置和渔夫所说的完全一样,湖水清澈见底,湖里的鱼跟渔夫送进王宫的一模一样,一共有四种颜色。

苏丹凝视着这些鱼儿,面露赞美之色,随后转身对众臣说:“这个湖距离我们的城市这么近,可是你们却从来不曾看到过过,这难道可能吗?”

众臣回答道:“陛下,我们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苏丹宣布道,“而且我也和你们一样,对这件新鲜事感到非常吃惊。我决心把它的来龙去脉弄个一个二楚,我弄清楚这个湖是怎么来的,湖里的鱼为什么只有这四种颜色,否则我绝不回城。”说完,他下令在山麓下安营扎寨。

天黑之后,苏丹在营帐里休息,召见了他那位宰相,和他进行了一场重要的谈话,他说:“现在我的脑子被弄糊涂了,这里突然出现一个湖泊;我房间的墙壁里出来一个黑人;我听见那些鱼说话了。所有的这一切都使我十分好奇,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因此,我决定实行一个计划。我想今夜独自出行,你坐在我的营帐内,明天早晨对想来见我的大臣们说,国王身体不适,想一个人安静。以后你每天就这么对付他们,直到我回来时为止。记住,要严守秘密,不让外人知道。”

宰相听后,费尽口舌,讲了各种理由,试图劝阻苏丹放弃他的计划,但是苏丹不听他的劝告,他只好依命从事。苏丹穿上一件适合于步行的衣服,腰佩宝剑,等到营寨里鸦雀无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出去。

苏丹朝其中的一座小山走去,不太费力地登上山顶,下了山,穿过一个平原,继续前进,一直走到太阳升起的时候,远远地望见前方有一个大建筑物。他一下高兴起来,心想说不定可以找人打听一些情况。

他加快脚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用黑色大理石建造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屋顶是贵重的金属砌成,整个建筑闪闪发光,仿佛一面镜子。他站在宫殿的正对面仔细观察,然后走到那些折门跟前,其中一扇门开着,虽然他可以径直走进去,不过他觉得最好敲一下门。开始他敲得很轻,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回答,于是又敲了第二次,这一次比刚才响得多,但还是不见有人答应他。他觉得非常意外,因为他无法想象这么豪华的一座宫殿,主人竟然会把它丢弃。他自言自语道:

“要是里面没人,我就没什么可怕的;如果有人,我有武器,可以自卫。”

他走进门去,在门廊下高声大喊:“这里没人吗?我是一个远道而来的过路人,你们没有人接待吗?”他提高嗓门叫了两三遍,还是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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