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和玄鹰子对掌,是一件极其不明智的选择。
玄鹰子来自武当,一身至纯的在渊真功本就炉火纯青,而且一手化解对方掌力为己所用的太极功夫更是难缠至极。
谁要是跟这么一个人对掌,不管是被自己的掌力压回来,或是被对方的掌力打回来,相信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死王子却敢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把手掌送出去,就是对公子一向自信的苏杏,也禁不住有些怀疑死王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玄鹰子一瞧这小子既然有心找死,那就怪不得我老夫手下无情了。
青冥太极图和所有的骨刀骨锤一起消失,两个人的手掌,拍在了一起。
玄鹰子刚一拍到死王子的手上,猛然觉得有一股巨力汹涌地冲了过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小子。
更让玄鹰子觉得吃惊的是,死王子所拍出的掌力,竟是他自己的在渊真功!
玄鹰子有心试探死王子的掌力,故而出手未尽全力,想要将死王子的掌力引过来,再复打回去,所以,他比谁都清楚,这真真切切是他自己的掌力。
在渊真功!
玄鹰子分掌一拍,将死王子迫退。
死王子脚下一旋,安然无事的落下,仍是面带微笑。
玄鹰子冷冷道:“不想以你的身份,也会偷学别派武功!”
死王子道:“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只是把你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利用一下而已。”
柳梦飞冷漠地问:“你还有这能力?”
死王子笑道:“当然了,我的能力还有许多你没有见识过呢!”
柳梦飞点点头道:“来!表演一个山手我看看。”
死王子黯然神伤,原来照顾她了三个月,到头来想着的还是陈方。
然而死王子毕竟是一代枭雄,喜怒不上于脸,微笑道:“不是表演不了,主要呢,是这种功夫只能用在实力比我高的人身上,而且应用范围有限,你们家陈方的力量,我还真是模仿不了!”
苏杏心中暗自好笑,说着说着怎么又生气了,看来即使三个月过去,即使柳梦飞不在身边,她的主子也不太可能完全摆脱陈方的阴影的。
苏杏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一个陈方,就能把无所不能的死王子变成这个样子,想想也实在好笑。”
柳梦飞讽刺道:“是因为陈方比你强吧?”
死王子道:“是啊!无所谓了,反正我知道在你眼里,陈方比什么都重要,等我处理完我的仇人,立刻带你去见陈方。”
柳梦飞又要说话,玄鹰子已经冷冷说道:“邵公子这话说得让我有些糊涂,老夫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与阁下有过过节。”
邵无德道:“你还真没记错,你跟我结仇不大,只不过,我在七年前和欧阳玉的关系还算不错,而玄鹰子前辈恰恰做了一些让欧阳玉恨着我的事情。”
玄鹰子道:“是吗?那我可真不太走运。”
死王子问道:“那么我就想问问,五里岗的那件事,究竟为什么会和你扯上关系?”
玄鹰子苦笑道:“不为什么,老夫只不过做了一些本该是你们年轻人做的事,怎奈她不答应我,我就只好请了一些同样被燕舞柳拒绝过的人,来毁坏她这样的艺术品,但凡是个男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很少有愿意心甘情愿的送给别人的。”
七年前的血案,此时被玄鹰子娓娓道来,听起来仿佛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死王子看着柳梦飞,回味着玄鹰子的话,心里面不由得问自己,他有没有这个勇气,任着柳梦飞再次回到陈方的怀抱。
死王子道:“当年的杀手都有谁?”
玄鹰子道:“不管怎么样,死的人已经不可能再复活,一味地追究活着的人,有意义吗?”
死王子脸上微现怒意,道:“是啊,一句死了的人不可能再复活,就把对欧阳玉这七年来所受的痛苦一笔勾销,一句不再追究活着的人的责任,就可以让那些人心安理得地去做出那些伤害别人的事情,前辈到底是前辈,说话都这么有深度!”
玄鹰子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眼睛里忽然充满了光彩:“燕舞柳的美实在不是人间该有的,他应该是来自天上,来自青丘,来自于地狱,而不是来自人间的!”
他脸上又有了笑容,疯狂的笑容。
“而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送她去一个应该是她该存在的地方,她的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对大部分的人来说也是解脱,这样的好事,就算牺牲了欧阳玉一个人短暂的幸福,似乎,也是值得的吧!何况,现在欧阳玉已经找到了一个能够让他忘记以前的女人哦对了,那个叫做唐妙语的女孩子,已经很不幸的死去了,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死王子握紧了拳头,两把若有若无,长着钩刺的两把锐剑,在他的双手中不断地闪着五色的光彩。
一团无名业火,正在死王子的胸中剧烈地燃烧。
“杀人妻子,毁人家庭,做出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居然还可以说得这么面不改色,情和理好像还都占全了,像你这样的人,才真正该下地狱!”
四剑侍不敢再靠得这么近了,一个个翻身站到了远处的房屋上。
柳梦飞也知趣地往后退了几步,跃上了屋脊,其实柳梦飞的心情现在反而是有些轻松了,她还以为那个替代燕舞柳然后死去的女人是柳梦燕呢!听到唐妙语的名字,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种心情有些不太合适,不过他和欧阳玉没那么熟,也没多大必要顾及他的感受。
人类是自私的,柳梦飞是冷血的。
这个结论是石不白得出来的。
死王子手中两把带钩的铁剑凝聚成形,大喝一声,双剑连人,飞扑玄鹰子。
最直接的打击,死王子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玄鹰子的双手剑诀快打而出,和死王子的双剑缠斗成一团。
一时间刀光剑影,笼罩了整条巷子。
屋子的门窗纷纷被关上,大部分没有及时远离的人,还是天真的以为武林中人讲究点到为止,二虎相争不一定会殃及池鱼。
女人们紧紧地抱住了孩子,男人们则拿着锄头挡在门前,心里想着谁要是敢进来,我就给他一锄头!
玄鹰子没有料到,这个精通御炼术的年轻人,剑法竟也如此之高超,死王子所攻的,正是玄鹰子所必救的空隙。
玄鹰子自认为剑法已然接近化境,还没有想到,这世上他这样水平的剑客还多的是。
两个人越打越快,慢慢地,竟分不清何处是人影,何处是剑光,人影剑光,竟然已经混成一团。
死王子身着白衣,玄鹰子身着黑色道袍,两人混在一起,打斗的场面,竟然像是一个太极图。
不禁是四剑侍,就连柳梦飞,也瞪大了眼睛。
死王子以剑法和玄鹰子交手,几百招里,没有折半分便宜。
很快就响起了声音,那是一种响尾蛇的声音。
苏杏蹙起了秀眉,这种声音,是不太可能会从死王子的剑法里传出来的,唯一的可能,是玄鹰子用了其他的剑法。
嗡…又是一声宛若蜜蜂振翅的声音,剑光里忽然飞出了一道淡淡的血光。
事实上,从传出响尾蛇的嗞嗞声时,黑袍的光芒,就逐渐掩盖了白衣和白剑的剑光。
四剑侍从那一刻起就抽出了背上的四柄用寒铁精英所制的四色长剑。
他们虽然不相信公子会输,可是公子要是真的输了,她们只有义无反顾地尽到奴婢的责任,保护她们的主子,即便是拼上性命,也无所畏惧。
柳梦燕闭上了眼睛,一条青色的神龙缠上了她的腰,一只白色的剑齿虎趴在了她的左肩上,右肩上是一只黄色的小狮子,一条火红色的小蛇从她的脚踝一直盘到她的小腿肚子上。
毕竟死王子还有带着她找到陈方的带路价值,何况死王子现在和她是在同一战线的,让这么一个会带路会武功,能保护着她找到陈方的人一命呜呼,想想还真有点可惜。
判定死王子的情况,每个人都是有根据的。
柳梦飞清楚的看到,那一道鲜血,是从死王子的身上飞出来的,尽管看不清楚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但是可以确定的事情是,这次受伤,绝对,绝对,绝对是死王子。
白光继续仍然闪动着,但是看得出来,黑光已经压着白光,向着巷道尽头的一堵民墙上移动了过去。
四个剑侍在屋顶上快速地奔跑,紧紧将黑光与白光夹在中间。
蓦地黑光与白光忽然分开,铮的一声两把剑的剧烈交撞,死王子一下子倒飞,后背向墙上撞去。
死王子及时将两柄剑刺进墙壁里,同时一只脚踩在墙上,才不至于伤在玄鹰子一剑之威下。
玄鹰子一枝薄如蝉翼,细若钢丝的剑,在几步之外遥指着死王子。
那种响尾蛇的声音,那种蜜蜂振翅的声音,也确实只有这样的剑才发得出来。
与何无垠的剑不同,玄鹰子的剑,是带着刃的。
死王子的伤在肩膊上,一条长有三寸的剑伤。
苏杏一声保护公子,四剑侍从屋顶上跳下来,排成一排,挡在了这距离相隔并不甚远的两人之间,面对着玄鹰子。
实际上的差距不是巨大的,而是星星萤火与朗朗皓月的区别。
玄鹰子微微有些喘气,冷笑道:“你们这些丫头,不赶快逃跑,还要跟着他一起送死吗?”
苏杏微笑道:“自古江湖上总是有着不少的奴仆侍婢,为了保护他们的主人,都可以在所不辞地上去给人家试刀,今天既然我们站在了这里,就已经做好了牺牲性命的打算。”
玄鹰子笑道:“非常不错,忠心耿耿,我喜欢,不过,就算是你们死了,也救不了你们的主子!”
苏杏道:“那是后话了,如果我们四条命都换不回死王子一条命的话,他这个主子,也实在是太没用了。”
四剑侍更多的像是死王子的妹妹,所以苏杏这些话说的,也不觉得是冒犯了死王子。
死王子喘着粗气,苦笑道:“不过你们主子更加有用的地方,是在于保护得了他的侍从,如果像你们这样忠心耿耿又用不着太大的开销的侍从都保护不了,那你们的主子,才是真正的没用!”
死王子说着话,已经擎着双剑,挡在了四剑侍的面前。
然后他又笑道:“何况,像玄鹰子这样的老前辈,也未必做得出来那样杀人灭口的事呃!”
玄鹰子剑尖遥指死王子的喉结,淡然道:“也未必做不出来,我不杀了你们,这种事情,还任着你们替我大肆宣传,以你死王子这样的慧眼来看,老夫会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呢?”
死王子道:“前辈大人有大量,可不一定会跟我这些晚辈过不去。”
玄鹰子冷笑道:“哦?”
死王子收回了双剑,抱着手道:“你可以杀了我们,不过我敢保证,如果我今天不能杀了你活着离开,你刚才所承认的每一个字,都会被天下广为传颂。”
玄鹰子面色一变,道:“是吗?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方法传出去呢?”
死王子奸滑地笑了一笑:“这你别管,总之我有我的办法就是了。”
玄鹰子道:“这种话你觉得我会相信?”
死王子笑道:“你可以试试。”
身后一声风响,玄鹰子急忙侧身避开。
柳梦飞砰的一声,撞在了地上。
这一撞之力,就像是一块千斤巨石,从万丈高崖冲了下来。
玄鹰子心里暗惊讶道:“什么,这小女子还有这样的实力?”
柳梦飞刚一撞到地板上,双腿如旋风般连踢向玄鹰子。
玄鹰子接了她几腿,柳梦飞已经悬在空中。
死王子拉住她的手腕,向玄鹰子抛出,柳梦飞的一脚,终于跺在了玄鹰子胸口,一脚之下,玄鹰子疾退了五六步。
玄鹰子扎稳脚跟,大声道:“好啊!原来你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来给她偷袭我的机会,今天要是不能送二位归西,玄鹰子自裁于此!”
死王子淡淡道:“那你自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