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垠觉察出龙凌情的不对劲儿,急忙拉住了她的手,小声道:“你和他们也无深仇大恨,为何这样恼怒?”
龙凌情冷冷道:“如果不是他们,陈方根本就不会落到今天的这般境地!”
何无垠不解道:“他们和陈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吧?”
龙凌情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自然知道有什么关系了。”
何无垠叹道:“陈方的事,你到底还是这样上心我不管你要去哪里,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两个人不是我们轻易可以触碰的,即使是你,也承受不了他们两个人的轰击!”
龙凌情傲然道:“我当然不一定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但是我还有你。”
龙凌情看了他一会儿,闪电一样回到了房间。
何无垠在屋顶上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何无垠又翻到了屋子中,挂在房梁上,脑袋朝下看着龙凌情,一字字地说:“姓吕名破,原本掌握重权,可是此人自龙怀阳以后,便将大将军之位让给一个青年才俊,此后远离朝堂,到此地来做了一个戍边大将,如果有一条他和陈方有交点的直线,恐怕也就只有天刑山一事了。”
龙凌情道:“哦,何以见得?”
何无垠道:“吕破这个人很少做出对天下人不利的事来,正像九年前那件事一样,前代的楚国君王就算不是个暴君昏君,也差不了多少。”
有关楚国的前代君王,在李井那边,龙凌情没少听过他的恶名。
“当一个君王因为私事而妄杀他的大臣时,这个国家,已经离覆灭不远了。”龙凌情深有感触地说。
何无垠继续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楚国的百姓没有减少,反而一天天在增多。”
龙凌情道:“这么说,楚国的政变,还是好事?”
何无垠跳下来,伸出一根手指说:“现在的国君,有一件事是最值得佩服的。”
龙凌情眨着眼睛问他:“哪一点?”
何无垠笑着坐到了离龙凌情很近的凳子上,说:“身为天子,他从来没有因为荷尔蒙分泌过量而多纳一个妃子,整个后宫,只有一个皇后。”
龙凌情看着他的脸,只觉得何无垠的臭嘴都要凑到她的脸上,一股大蒜味。
何无垠在柳府吃了一张蒜泥烙饼
难怪这么臭了。
龙凌情轻轻推开了何无垠的脸,扇着鼻子边的空气,道:“难闻死了”
何无垠往手上哈了口气,闻了闻,说:“这家人怎么这么喜欢吃蒜呢?”
陈方的屋子里,璇铃无聊地在桌子上摆着棋子,等着陈方叫她。
柳家免去了她的一切大小事务,就让她在这里陪着新姑爷,随时等陈方招呼她。
现在柳梦飞也想开了,只要她和陈方离得足够的近,什么人也夺不走她的爱人,无论是柳梦燕,是水彤,都是在她离开的时候趁虚而入的,璇铃要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除非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璇铃当然也没那么想过,她这个人比任何人都现实的多,像陈方这种不是绩优股又不是潜力股的男人,她一般情况下是看不上眼的。
还好她看不上眼。
其实璇铃也算是不错的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年华,虽然比起那些身材最苗条的人稍微胖了那么一点,比起那些皮肤极其白的女人黑了那么一点,眼睛没有那么大,鼻尖没有那么地明显是那种典型的往女人堆里一站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还能够一眼认出来的类型。
这种极其强大的落差感,给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还好陈方并不是死王子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衣冠禽兽,也不是何无垠那样花丛堆里钻,遍地无一艳的禽兽,不然,像璇铃这种特殊的女人,估计也是难逃厄运。
门外忽然喧闹起来,璇铃对这件事早已是司空见惯了,陈方却疑惑不解地问:“出什么事了?”
璇铃淡淡道:“像柳老爷这样的身份,江湖中自然有很多人来造访,可能又来什么大人物了吧,你不要出去,我去给你看”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瞧我这脑子,怎么都忘了你已经不能行动了,就算是想出去也没办法吧!”
这话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不过不管从什么角度来听,都是那个意思。
陈方无语,苦笑道:“这种事以后你想起来就算了,别再说出来了。”
柳家堡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陈方的心里默默地念道。
璇铃应了他一声:“诶,好的。”
她放下棋子,优雅的走了出去。
陈方在心里叹道:“她这种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丫鬟呢?”
璇铃深负武功是很正常的事,以陈方看来,她的剑法不会在柳梦飞之下,轻功也绝对比柳梦燕高。
因为平时陈方总难免要碰到她的手心的,陈方练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是他也同样清楚,练剑的人,磨出的茧子在哪个位置璇铃指上的厚茧,也在那个地方。
也可能璇铃平时洗的碗太多,即使是茧子,也同样是软的,滑的。
想着璇铃的手,陈方就有一种想要犯罪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柳梦飞和柳梦燕是女神,璇铃才是女人吧!
人和人之间,才比较能沟通。
陈方正胡思乱想着,璇铃就推门走了进来,道:“是燕门关总兵吕大人和他的夫人,带了二十多个仆从,又来拜访老爷来了。”
陈方注意到了那个又字,问道:“怎么,他们经常来吗?”
璇铃说:“是啊,这两个人和老爷的关系很好,每隔半个月都要来一次,有的时候天天都来,上一次毁灭天刑山,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来”
陈方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一双眼珠里充满了怒火,不待他说完便即大声喝道:“你是说,天刑山天刑山是他们覆灭的?”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是颤抖的。
璇铃突然看到他这一副愤怒的样子,不敢说谎,道:“是是的,确实是总兵大人夫妇出兵灭的天刑山,不过和老爷有多少关系,我就不知道”
她话一说完,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倒在了桌子上。
她的身后,何无垠从头到腰,慢慢地不再被她挡住。
璇铃进来就关上了门,就是陈方也没有察觉到何无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以前对付何无垠时,何无垠也仅仅和之前的他打成平手,他已经越来越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像欧阳玉所说的那样,有那么多人死在何无垠手中。
尤其是近几日来,他更是不信。
现在他相信了。
何无垠杀人,不一定要用武功的。
就像现在这样,相信就算是绝世高手,也难逃他的雷霆一击。
陈方对于柳残昌的恨忽然被对于何无垠的恐惧所浇灭,声音仍是颤抖,不过,已经是因为害怕的颤抖:“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何无垠淡淡道:“除了走门以外,窗子也是可以进入的。”
陈方往窗边看了一眼,窗子紧闭。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了。
何无垠一个箭步瞬间冲到了床前,陈方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就一把扣住了陈方的脖子。
陈方淡然道:“何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得罪过你吗?”
何无垠道:“吕破夫妻攻下天刑山已经是江湖中人熟知的正义之战,只有你,还被蒙在鼓里。”
陈方冷冷道:“不管在别人看来有多正义,在我看来,他们两个都只是灭我师门的杀人凶手。”
何无垠叹道:“龙凌情早已看出了你的来历,所以他让我来阻止你。”
陈方道:“如果你要我放弃报仇,免开尊口!”
他此刻还没有生气,是因为何无垠对他还不算太坏。
何无垠笑道:“看来还是龙凌情最了解你的脾气,他知道你不会放弃,也知道以吕破的身份,不会为难一个废人。”
陈方冷冷道:“如果我想的话,现在我就可以恢复一切的实力!”
何无垠摇了摇头:“现在报仇,还不是时候,所以龙凌情让我来告诉你,如果你一定要去找死,她让我再把你弄残废一次!而且连你的内力也同时废去!”
陈方吃了一惊,道:“不可以!”
何无垠用力压着陈方的喉咙,道:“或者,你还有一个选择,冷静地报仇,她给我了四片龙鳞,一小瓶龙血你知道她最近身体不好,但她还是为了你而耗费身体的精元!”
何无垠放开了手,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陈方没有吭声,闭上了眼睛,两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最终痛苦地答应了何无垠:“好,我听你们的!”
何无垠叹了口气,道:“其实,在我的印象里,你本来就不是一个鲁莽的人,龙凌情这样给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选择后者的,这条路很艰难,却可以让你不至于后悔。”
他拉开陈方的裤腿,把两片龙鳞,贴在了他的左右膝关节上,龙鳞一消而散,进入了陈方的腿中。
陈方怒喝道:“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你何曾感受过,明知道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在身后死去,却无法反抗,只能懦弱无比地避开他们,你何曾感受过,夜晚每每在噩梦中惊醒的感觉,你没有我的痛苦,所以你才说的出这样的话!”
何无垠看着他紧握的拳头,知道他双手已经痊愈,不再管他的手了。
陈方的胸膛依然在起伏,何无垠苦笑着摇头,到底还太年轻,容易冲动。
“失去亲人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过,不过,只要习惯了痛苦,便不觉得痛苦了。”
何无垠的声音从容淡然,陈方仍喝道:“那是你没有痛苦过!那种撕裂的感觉,是你不会明白的!”
何无垠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痛苦过?世界上的战斗技能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单单挑着武功来学?”
陈方把头转向了一旁,哼道:“我没兴趣知道!”
何无垠还在说着话,但是气息已经没有那么的均匀:“因为在我童年的想象中,武功是最高的技能,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那是因为在十五年前,那年我十岁了,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在我的面前,母亲在我面前受辱而死,那些人是楚国的逃兵,他们的武功在我那个时候看来是根本没有可能超越的高度,后来他们看我只是个孩子,所以就走了,和我比起来,你就自己去量一下,你与死亡的边境,还有多么远吧!”
说道后面的时候,他不再咬牙切齿,想笑一笑来舒缓一下气氛,却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陈方禁不住转过身来,问:“后来呢,那些人找到了吗?”
何无垠勉强笑道:“没有,又有谁会在行凶的时候在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呢?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恐怕早就销声匿迹了吧!”
陈方叹了口气,忍不住问他:“因为找不到,所以就不再找了吗?”
何无垠用力的搓着脸,道:“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轻易地就把仇人给找到了。”
陈方想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何大哥对不起!”
何无垠道:“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想你明白,不要把仇恨看得那么重要,就算是已经死去的人,看到你活的好好的,比看到你拼了性命给他们报仇要开心的多!”
陈方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找死的。”
何无垠终于松了口气,道:“你站起来试试,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陈方坐起来,搓了搓自己的膝盖,慢慢地把腿放下来,道:“还有两片龙鳞,不如一并给我打进去吧!”
何无垠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臂向陈方的胸膛横扫过去。
陈方往床上一躺,从他臂下穿出,站到了一旁。
何无垠收回掌力道:“原来你也挺会做生意的,龙凌情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真是不心疼啊!”
陈方摆着手说:“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总要和燕门关总兵对抗的,多一点功力,不是就多几分胜算吗?”
何无垠冷笑道:“那也不是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