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馨的倩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唐诗想起馨儿苍白妩媚的脸,心下叹息,馨儿自幼体弱多病,调理了这些年也不见好,今日为了陪她,竟然不顾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
独自行走在梅林中,听着脚步踩在雪上的沙沙声音,竟是无比安宁,莫名欢喜!
险峰处,两条颀长挺拔的身影踏雪而来,纳兰宏逸忍不住赞道:“难怪这里叫做梅山,淡雅怡人,果真名不虚传!”
夏侯砚道:“白雪漫天舞,红梅一处开,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不枉了这一袭梅花!”
忽然,纳兰宏逸道:“少将军,你看!”顺着纳兰宏逸手指的方向,一白衣少女在雪映红梅下,手捧一束开得正艳的梅花,闭目轻嗅,唇边带着淡淡微笑,惊艳如诗!
夏侯砚俊眸浮若星辰,美如冠玉的脸浮现一抹微笑,“是她!”
险峰挡住了两人的身影,都没有去惊动那雪地红梅上摘花的美丽少女!
一场无言的邂逅,带着不明的情愫,在寒风冷冽中,蔓延开来!
唐诗摘下一支迎风摇曳的梅花,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到了最偏僻的地方,果然是最美的花开在最不为人知的地方,舅舅生前爱画梅,画得极好,梅的神韵往往在笔下展现无遗!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一个邪邪的声音惊扰了唐诗的雅兴,蓦然抬头,面前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面容清秀,手持一把画有清致梅花的折扇,一双眼睛放肆地上上下下打量自己,频频颔首,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人!
唐诗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是真正遇上登徒子了!
以前父亲做提刑司的时候,她常常进入父亲的书房,翻开父亲的公文,父亲训斥了几次也无可奈何,最终只能任由她去了,这种富贵人家的登徒子轻薄良家妇女的事从来就不在少数,严重的闹到刑狱里面去的也不少!
这家伙见她孤身一人,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此处人烟稀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便见色起意!
唐诗不想惹麻烦,转身就走,谁知那男子似乎身手还不错,脚底一旋,身影就拦在了她面前!
他满意的目光回到唐诗的脸上,十分自来熟道:“今日和姑娘在梅林相遇,也是天赐的缘分,圣人云,缘来时自当把握,敢问姑娘芳名?”
唐诗暗自摇头,离京多年,如今连作风千篇一律的登徒子都知道开门见山的那一套不吃香了,都开始附庸风雅了,唐诗眉间厌恶一闪而过,“我无意结识公子,公子请自重!”
“哎!”他拉长了声音,“别走嘛!姑娘长得真是倾国倾城,哥哥真是越看越喜欢,你是哪家的姑娘?哥哥这就叫人去你家提亲,以后跟了哥哥可好?”
唐诗眉头一皱,真是恬不知耻,没等她说什么,那只放肆的大手已经朝着她伸来,准备托起她的下颌,轻薄之态再无掩饰!
“少将军!”纳兰宏逸看在眼里,急道,这一幕尽数落入他们眼中,那公子他们认识,郦家的小少爷,郦文轩,姐姐是宫中丽妃,郦文轩终日流连烟花之地,行事怪戾,声名狼藉,仗着家族权势胡作非为,很多人是敢怒不敢言!
别人怕郦家,夏侯砚可不放在眼里,手指一紧,正待出手教训郦文轩,却蓦然听到一阵惨叫声!
郦文轩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弱质芊芊的美丽女子,他把手伸向她的下颌,还没碰到凝脂雪肤,一记粉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过来,正中他的鼻梁!
一阵猛然惊痛,有腥热顺着嘴唇流了下来,他伸手一抹,满手都是猩红,从小到大,谁敢碰他一指头?“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唐诗擦了擦手,不冷不热道:“本小姐没兴趣知道你是谁!”郦文轩鼻子止不住地流血,恼羞成怒,一挥手,身后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立即围了上来,“给本少爷捉住她,好好管教管教!”
远处的夏侯砚纳兰宏逸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闻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短短工夫,地上就躺了几个横七竖八的人,有的抱头,有的抱脚,痛哼声此起彼伏!
唐诗不屑地看着这帮狗仗人势的家丁,淡淡道:“回去再练二十年吧!”
郦文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昔日引以为傲的俊脸此时已经成了大花猫,摇晃着折扇就冲了上来,人还没有近身,就被一阵劈头盖脸的暴打,很快就躺在雪地上,动弹不得!
唐诗擦了擦手,在他面前蹲下,揶揄道:“看你的样子,是个老手吧?”
郦文轩再也不敢说话,畏惧地看着眼前美若烟尘的女子,哆哆嗦嗦,噤若寒蝉,唐诗站起身,郦文轩松了口气,唐诗忽然又蹲下,他吓得赶紧缩做一团,害怕被再暴打!
唐诗暗自摇头,不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学人家做摘花大盗?还是回家劈柴吧,下次要是遇到本小姐,保准打得连你娘都认不出来你是谁!”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夏侯砚看着那朵纯白的清荷,渐渐消失在冰天雪地中,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真是想不到唐姑娘还有如此身手!”纳兰宏逸赞道,看来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相助!
夏侯砚淡淡道:“郦文轩那个废物,不过几招花拳绣腿,唬唬人还可以,要是遇到行家,自然有得他受!”
纳兰宏逸忍俊不禁,“这样一顿好打,也叫他在榻上躺个十天半月的,安分安分!”
谢府正厅。
谢夫人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步府来人,“难道因为今日唐府比不得往昔了,步府就仗势欺人,想要退婚?”
今日,步夫人并没有亲自到来,到底都是旧时,关系还不错,退婚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能让别人出面最好,因为清白女儿一旦被退婚,名誉尽毁,再难嫁好人家!
被派来的步管家心中叫苦连天,这种事老爷和夫人都不出面,却让他一个下人出面,谢夫人又不是好惹的主,他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
不过步管家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要不然也不会做到侍郎府大管家,当即陪笑道:“夫人误会了,我家老爷夫人岂是那种嫌贫爱富之辈?唐家被贬离京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退婚,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才提出来,夫人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谢夫人闻言,脸色稍稍缓和,不过言语依然丝毫不让,“既然步家根本无意退婚,更何况现在婚期在即,何以突然提出退婚?”
步府管家面有难色,嗫嚅道:“这…这…事关女儿家清誉,还是不要明说的好,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夫人你说呢?”
谢夫人一拍桌案,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什么女儿家清誉?我家阿诗清清白白,什么不要明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步府管家知道今日不说出来,谢夫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达不到目的,沉思片刻,试探道:“夫人是不是还不知道?”
谢夫人一愣,“知道什么?”
步管家一咬牙,“听闻唐小姐前几日去梅山赏梅的时候,让人…让人…给…轻薄了!”谢夫人一怔,阿诗前几天的确出去过,据说是和楚家小姐结伴去梅山赏花,她也没怎么在意,一则府内事多,二则年轻女儿家总有些自己的心事,又有下人陪着,她做长辈的总不方便时时插手!
不过事关阿诗清誉,谢夫人岂能不在意?立即追问道:“你说什么?阿诗被谁轻薄了?”
步管家却不愿意多说,他终归是个下人,这又是在谢府,事关女子清白的大事,他怎愿意去搀和?只含混其词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夫人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不如去外面找人问问?”
不敢再看谢夫人满脸狐疑之色,步管家微一示意,身后的下人立即双手奉上一名贵锦盒,步管家接过,盒内大红绸缎上,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翡翠玉佩出现在众人眼前!
步管家清了清嗓子,“这是当年两家定亲的信物,如今原封不动归还,请夫人查验!”
谢夫人看着熟悉的玉佩,触景生情,心底悲伤,这是当年朝廷给夫君的赏赐,后来送给阿诗做满月贺礼,和步府定亲,也是用这块名贵玉佩做的信物!
步管家见谢夫人盯着信物,怔怔无语,当即轻咳两声,提醒道:“夫人,唐小姐的信物已经归还,那我们少爷的…”他没有说下去,但是相信谢夫人绝对明白他的意思,只要把少爷的信物拿回来,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话虽如此,他心里却知道,退婚以后,这唐家小姐想嫁好人家,必定难于上青天!
谢夫人冷眼看着步管家,淡淡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我会派人彻查此事,若是有人诋毁阿诗清誉,我决不轻饶,你先回去,事情查清楚之后,我会亲自去步府!”
步管家一愣,想不到谢夫人竟是如此态度,换了一般人,外甥女被男人轻薄,名声尽毁,必定既羞愧又愤怒!
谁知这谢夫人的态度依然高傲,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去查?不过步管家才不怕,查就查,以外面对唐小姐的言论,她是怎么也配不上自家少爷了!
谢夫人吩咐将步府上门退婚的事情暂时瞒着唐诗,只是问了赏梅那日的事情,唐诗如实相告,并无隐瞒!
谢夫人知道,阿诗从小跟着舅舅习练过武功,要教训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根本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派出去调查的人也回来了,谢夫人很快就知道了事情原委。
现在外面传得非常难听,说什么的都有,越传越离谱,最后竟然传出谢家表小姐和郦家小少爷早就暗通款曲之类的话语,说什么那日原本是私会,后来不知道是闹了什么矛盾,才动起了手,不过也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