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非所问,“阿诗,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族和我的父母!”
这是夏侯砚第一次对她说这些事情,她虽然有些羞赧,可知道这必定和他要说的事情有关!
“我父亲是将门之后,母亲是名门闺秀,自我出生起,就被家族寄予厚望,我小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军中度过的,我父亲原来是大夏的大将军,所以我被称为少将军,后来父亲晋升为元帅,可别人对我的称谓,还是”少将军“,一是因为习惯,二是因为我在军中,目前实际的职务是参谋将军,现在国内暂时没有什么大的战事,父亲安排我负责军中所有军需的供应!”
唐诗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淡雅温润,湖边的风烂漫而温柔!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我会理所当然承袭我父亲的衣钵,可不知道三军统帅虽然手握重兵,但毕竟不是世袭王爵,可以顺理成章地由父亲的儿子来承袭这个位置!”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就陷入沉默,眼眸里面盛满温柔,仿佛能将漫天的冰雪融化,唐诗一头撞在他的眸光中,舍不得走出来,“阿诗,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唐诗轻轻颔首,“我想我明白,除了你家族的权势之外,还需要你本身军功的累积,才能逐步踏上那个位置!”
夏侯砚淡淡一笑,“是,我出身得天独厚的夏侯府,人说,虎父无犬子,我想我到父亲那个年龄的时候,应该也能够成为大夏三军统帅!”
这样意气风发的话语,唐诗从浩远哥哥有时候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中也可以听到,是不是男儿心中都有这样一个梦?梦想着驰骋疆场,横扫千军,彰显英雄本色!
可就是这样充满豪情的话语,唐诗却听出了一丝怅然,关切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夏侯砚的面容失去了原来的柔和,“三日之前,我管辖下的一个军需官自杀了!”
“为什么?”
“这涉及到军中规制,朝廷下拨的军需粮饷,每年都会例行督查,就在督查的前一天,他在自己府中自杀了!”
唐诗沉吟道:“是不是他贪污军饷,害怕被查出来,所以畏罪自杀?”这种事情以前在她父亲经手过的案宗中屡见不鲜,以前娘见她一个女儿家,竟然总是对这种各种各样离奇的案子感兴趣,极力阻拦,不许她再进父亲的书房,后来舅舅说,观世间奇案,可知人情冷暖,女儿又如何?娘向来尊重舅舅的意见,这才作罢!
夏侯砚摇摇头,“我接到军需官自杀的消息之后,立即派人核查他经手的账目,可是军饷并没有问题!”
唐诗愈加奇怪,“那他为什么要自杀?”
夏侯砚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缓缓道:“军需不仅仅包括军饷,还包括战甲和兵器等等!”
唐诗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指尖!
“军饷其实不容易贪污,需要按月发放到将士们的手中,若是拖欠,不但容易露陷,而且容易激起将士哗变,再则,我父亲治军严谨,若是发现有人贪污军饷,立即军法从事,任谁求情都没用!”
唐诗似有所悟,“军饷没有出错,那就是说铠甲和兵器出现了问题?”
夏侯砚点点头,“是,虽然铠甲和兵器是定期更换的,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可以相当长一段时间不用更换,可问题是,他管辖军中库房里面的几千件铠甲和兵器竟然不翼而飞!”
唐诗一惊,“那后果会有多严重?”
夏侯砚轻抚唐诗的脸颊,轻轻微笑,有一种淡定的大将之风,“战甲和兵器是朝廷专供,如今出现大规模的丢失一事,军需官又畏罪自杀,虽然以我父亲的权势,已经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但他责令我必须尽快查出丢失兵器的下落,如若不然,我身为主管的少将军,难辞监管不力之责!”
唐诗终于理出了头绪,“战甲和兵器由军需官负责调派,他自杀之后,可以去查账目,查到这些东西的去向!”
他摇摇头,“我派人查过,没有!”
唐诗心下了然,“那就是说他自杀之后,线索就断了?”
夏侯砚轻轻颔首,“所以我最近一直忙着追查铠甲和兵器的下落!”
唐诗终于明白他眉间的忧色从何而来,他管辖范围下的兵器丢失是何等大事,难怪一直愁眉不展?
“那现在查得怎么样了?”唐诗靠在他胸前,轻声问道。
他嘴边浮起一抹微笑,安慰道:“别担心,我已经查到了些线索,有了些头绪,所以今日才能抽空出来见你!”
唐诗勉强笑了笑,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抚上他眉间的深川,“你叫我如何能不担心?这件事又不能张扬出去,可术业有专攻,查案毕竟不是你擅长之事!”
他坚毅的唇角溢出一丝温柔笑意,美如冠玉的脸庞在湖光的映射下更显风华无双,调侃道:“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放心吧,等这件事过了,我姨娘会召见你,你可要做好准备,给我姨娘留下一个好印象,若是我姨娘喜欢你,她就会帮我们,你可是任重而道远!”
唐诗忍俊不禁,一张芙蓉俏脸,双颊晕红,眼眸璀璨生波,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一阵微风而过,竟夹杂着几许雨滴,凉凉的,落在脸上!
“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夏侯砚拉起唐诗,四处辗转,找到了一处颓败的房舍,两人站在屋檐下,这时,雨已经渐渐大了起来!
房舍年久失修,偶尔会飘过来几滴零星的雨滴,湿了唐诗的秀发,夏侯砚见状,将她拉到怀里,用颀长的身姿替她挡住微微细雨!
唐诗靠在他胸膛,看着远处的云山雾雨,闻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心又开始加速跳动!
他感受到唐诗的异样,低头凝视她,此刻,那双琉璃色的美丽眼眸竟然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妩媚和风情,让人怦然心动,他目光渐渐迷离,低喃道:“阿诗!”
唐诗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顿觉慌乱,还没来得及低下头去,忽觉朱唇一暖,她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含春俊颜!
和风细雨中的甜美,动人而伤感,唐诗缓缓闭上了眼睛,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远去,世界中只有他冰凉却足以温暖她的薄唇,一种涤荡心扉的曼妙油然而生。
渐密的雨声掩盖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呢喃,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从不知道,那般柔软馨香的滋味,几乎乱了他的心神!
不知何时,雨竟然停了,雨后的湖泊更加清亮,空气更加清新,说不出的空灵旷逸!
他魅惑众生的脸上浮现浓浓喜悦,高贵淡雅的气质染上一抹醉人的温柔!
唐诗回忆着刚才的甜蜜,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被他打断了,温声道:“叫我阿砚!”
唐诗脸上红晕尚未褪去,声音极低:“阿砚!”
他闻言,脸上浮现满意微笑,眼前的湖光山色,怀里的佳人,一切都是那样令人心醉,戏谑道:“我总算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了!”
此刻,连风都变得轻柔起来,唐诗似乎听见了花开的声音,“我该回去了!”她也不愿意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可天色已晚,她不能在这里久待!
夏侯砚似乎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手臂却没有松开,眉间的倦色舒缓了不少,温声开口,“我最近会有些忙,不能常常来看你了!”
“阿诗,你这两天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和夏侯砚吵架了?”谢浩远关切道。
唐诗一惊,她有表现得怎么明显吗?当即收敛了表情,“没有啊,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不就是盼着你们吵架,最好能彻底闹掰,这样我不就有机会了吗?”他笑得一脸风光霁月,幸灾乐祸!
唐诗狠狠瞪他一眼,“谢浩远,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居然这样诅咒我?”
看着唐诗冰冷的眼神,谢浩远双手一摊,“这样吧,看你心情不好,不如今日我们不在府里用膳了,去明心楼如何?”
唐诗赌气道:“不去!”
谢浩远却是一脸的坏笑,“你和夏侯砚有缘,说不定可以再次遇到他呢!”
和浩远哥哥相处这么久,唐诗已经被他气得没有脾气了,直接不说话,准备坐下懒得理他,谁知人还没有挨到椅子,就被他拉出去了,还不忘给唐诗灌输大道理,“有机会要把握住,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把握住!”
唐诗哭笑不得,算了算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还是那间酒楼,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唐诗和谢浩远刚刚坐下,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缓步上楼!
刚刚上楼的步青云和楚兰馨也看见了唐诗和谢浩远,四目相对间,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唐诗倒是坦然,只做没看到,浩远哥哥说的对,她不想见楚兰馨,楚兰馨更不想见她,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两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今日步青云好不容易有闲暇,便带着楚兰馨来明心楼用膳,楚兰馨满心欢喜,哪里知道居然会正好遇到唐诗?楚兰馨心中暗暗叫苦,不想见的人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可是还没等她想出避开的办法,唯恐天下不乱的谢浩远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原来是步兄和步少夫人啊,相请不如偶遇,来,来,来,一起坐!”
唐诗狠狠瞪了一眼浩远哥哥,步青云本有些迟疑,他自然能察觉到妻子和唐诗之间的不愉快,可是没等他犹豫多久,热情无比又不计前嫌的谢浩远已经帮他们把位子都摆好了!
事已至此,步青云和楚兰馨只好半推半就地和他们坐在同一桌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