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开口喊人,却只觉得腰上一软,再没了力气。缓缓醒来,眼前之人,身着白衣如雪,长发飘逸,微风过后散着阵阵清香。他不回头,只是淡淡的“你醒了?”
“你是谁?想干什么?皇宫之内,岂是容得你胡来!”虽然怕得瑟瑟发抖,却也不忘义正严辞地呵斥。
“看来堂堂亲王的千金,果真不同凡响。即便怕得瑟瑟发抖,也能如此这般危言耸听。皇宫又如何?我还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不费吹灰之力。狗皇帝又如何?取他性命,股掌之间。”他如此诋毁一国之君,何况又是我许下终身的人,我不禁怒火中烧,
“你到底是谁?有何居心!”
“我是谁?居心?静殊,你都忘了吗?”骄傲的声音突然变的苦涩,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想干什么!”我惊惶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襟,张黄地站起身却更觉得无力,头重脚轻,就快要跌落下来。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晃过,身子轻轻地跌入柔软的怀中,随后又是那沁鼻的香,刚要挣脱,却对上那冷冷的眸,眸深似海,却有读不懂的情谊,好熟悉的眼睛。
哦!那夜被刺,我见过这双眼睛。不!不是那次,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这双眼睛,是什么时候呢?我恍然惊觉,梦中无数次看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跟眼前这个白衣少年近乎神似!
“你是…”我欲言又止,他毕竟是意料之外的刺客,更何况我还分不清梦中的真真假假,即便是真,我也不能确定他就是那个熙哥哥?
“静殊,看,这是不是你喜欢的夕阳。”他一手扶我,一手指向那残阳,红彤彤的霞光,照在他的脸上,我再也不怀疑这眼前跟梦境,扑倒在他怀中,眼泪不听使唤地流着,似乎想把这么多年的怨,这么多的恨一次性发泄个痛痛快快。
“静殊,不要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静殊,还记得那天夕阳下,你说你要嫁给我吗?那时候,我真感觉是世界少年时光最幸福的人。可是,你说过的,要我扮阿玛,你当额娘,记得吗?……即便我还那么小,我也知道那是皇族对父母的称呼。
我自小父母双亡,是师傅养育了我,教我武功,告诉我我的身世,才让我知道了我的身世。我的父母,本是江南的富裕人家,以丝绸为业,父亲好写诗文,却被奸臣贼子诬陷为乱臣,说他犯上作乱,结党营私,结果被皇帝诛杀全家。我落的幸运,被师傅冒死救出来,逃到中原,终日和师傅在山中习武。
可后来师傅也走了,她把我托付给庵中的师太,所以我才会在十三岁那年和你相遇。原本我们可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当你说出你的阿玛和额娘的时候,我简直被仇恨冲昏了头,恨着全天下的贵族皇室,便拿着师傅的剑,去了塞外寻找师傅的族人,报仇雪恨。”
“熙哥哥……”难怪记忆中,我总是害怕捉迷藏,一捉迷藏就会哭。原来,我以为捉了迷藏,就可能永远见不着了,像额娘,像熙哥哥。我的眼眶也模糊起来,
“静殊,不要哭。”
“可我身在千里之外,依旧对你日日不忘,即便是血海深仇我仍然为你开脱。你喊阿玛,说明你只是皇族,不一定……我无法为你开脱,便只能拼命习武来虐待自己,可两年之后我还是踏上了归途,不管千难万哪,我只要你,哪怕只见一面。可是后来回去,你已经不在庙里了。我苦寻了数月无果,只能无功而返。”
他深锁的眉宇,深色的眸子似有无数苦楚难以言表,我情不自禁用手抚上他的脸,脸色冰凉。
“对不起,那时候我应该被接回家了。我只记得整天找不到你,后面的我想不起来了。”
“又过了几年,我定居在了京城,日日在街上闲晃,只为与你相遇。可千百次的擦肩都没有看到你熟悉的神采,我甚至怀疑自己忘了你,辨不清你的模样。直到那天,华灯下看到你,我欣喜地从人群中辩出你的那一瞬,简直恨不得飞到你身边。可你的身边总有侍女护卫,那时候的我武艺未经,尚不能毫发无损将你带走,于是我百般困难,打扮成了卖花灯摊主,吸引你的注意力,努力地跟你介绍花灯上的故事,那些都是我们的故事啊。可你毫无反应,只是觉得好奇,那天我送了你好多花灯,也送走了我对这京城最后的期待。从此五年间,我再没有踏上这京城半步。”
“熙哥哥,对不起,我…我小时候从地上摔下来磕到了头,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恍恍惚惚好久才慢慢变得好的,那时候我还不记得你吧。”
我抱歉地扑在他怀里,环绕在奇香当中,感觉格外安心。
忽然,他一个转身,左臂一抬,只觉得身子整个腾空,我刚要惊呼出声,却又稳稳跌入他坚实的臂膀,温暖而又安心,竟让我有些留连,低头依偎在他温热的胸膛,一丝醉人的香,竟然让我双颊发烧。
“熙…“刚想说话,他的手却抵在了我的唇上,我噤声无语。
“有人来。”
又一个飘动,我以稳稳跌坐在躺椅之上,回首,只瞥见转瞬即逝的一阵白光,他已消失不见。那样如梦似幻,竟让我恍在梦中,唯有鼻尖传来的淡淡香味提醒着我,这一切,不是梦。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我已听见明月的笑声,“格格,等好久了吧。”
“嗯,明月快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格格,小心着凉。这是奴婢给您准备的丝绒毯,当心盖着。”
“嗯,你早些歇着吧。等会儿,我自己也就回去了。”
“奴婢告退。”
明月的脚步声,渐响渐远,空气中的异香又转浓,果不其然,回首他傲然挺立在月色之下,银光闪闪,头绾松髻,一领白衣;腰间浅蓝束带轻挽,脚下白底刺绣锦靴。明眸皓齿,飘飘并不染尘埃;绿鬓朱颜,耿耿全然无俗态,宛似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