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寒如水,残月如钩,一座小山丘上,乱石零落,一片林木狼藉,偶尔有鼠类在地上爬行,搜寻掉在地上的野果。
一个幽魂漫步其中,用手轻轻拾起地上的一节小树干,在一节断裂的树桩上比对吻合。莫问展开灵魂之力,渗入树干之中,刹时树中的丝丝脉络,木质和韧皮中的导管筛管,年轮中蕴藏的岁月痕迹都一一地映入了他的魂海。
一丝、两丝、三丝……条条的脉络一一重新接驳在一起,整棵小树渐渐地恢复了生机。看到这里,莫问会心一笑,尝试了六十四次后终于成功了一次,这给了莫问十足的信心。
莫问这一手看似神奇,其实不过是炼化灵躯中最基本的手段,常人中养花的能手也能将不同品种的砧木和接穗贴合在一起,让一株植物上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来,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能开出十八种颜色茶花的“十八学士”了。
这两者之间的原理基本相同,莫问只不过借助灵魂之力使得两节树枝快速的愈合罢了。然而若要将本身没有生命的灵兽尸骸炼制成一副人的躯体,其难度则有天壤之别。不过莫问也算迈出了这万里行程的第一步。
接下来莫问没有停歇,由小及大,由简及繁,一一地将那些被饕餮毁坏的林木修复。不过这小半个山头的林木要修复不是一日之功,之后莫问整整修复了一个月有余。不过越到后来,莫问的手法也越为熟练,几乎半柱香的时间不到,莫问便能将一棵成人环抱不住的大树修复完善。
在修复山林的过程中,莫问对于生命生息的理解有了更深入的领悟,而这一种领悟对于他后日炼化肉身是有极大帮助的。
话说回来,莫问修复山林的第二天,饕餮便已经苏醒,然而却没有再四处狂奔,猎食鸟兽,而是静静地卧在地上,眼中泛着一种无助而呆滞的光。显然饕餮的消化道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使它疼痛得无法进食。对于一头贪食无厌的巨兽而言,不能进食便是最痛苦,最难受的事。长时以往,这头幼年的饕餮恐怕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饕餮已经是奄奄一息,莫问远远看着巨兽,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向其走去。饕餮看到了走来的莫问,认出了是的当天伤害他的人,顿时怒不可遏,扯大了嗓门对着莫问吼了一声。
莫问早有料到,正当巨兽张大巨口之时,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二次飞入了饕餮的口中。饕餮一惊,撕吼着到处狂奔,生怕莫问在它肚子里再搞出什么破坏来,然而此时虚弱的它已经无法再次将莫问呕出体外来。
饕餮抓狂中,突然一顿,有些不解。此时它的体内非但没有感觉受到任何破坏,之前体内的创伤反而在修复,饕餮咕噜一声,站在地上发呆,感受着体内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半晌后,莫问主动从巨兽的口中飞了出来,站在半空中,大口大口地喘着魂气,显然在修复饕餮体内伤势的时候费了不少魂力。方才莫问在饕餮体内,将其体内的剑伤一寸寸地修复,然而却不料这灵兽的身体结构要比树木复杂得多,修复起来也更耗费魂力,因此这一次只修复了其中的八分之一,莫问便感觉到魂力不济,于是从巨兽的口中飞了出来。
饕餮歪着头,呆呆地看着空中的莫问,接着张开大口,呜啊一声,好象在示意莫问再飞进去。
莫问对着饕餮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大家伙,当我魂力无穷的不成,下次再过来帮你疗伤吧!”
饕餮听了头歪过去那边,仿佛听懂了人意,接着呜的一声又趴在了地上。
之后莫问白天在静思阁中养精蓄锐,入夜人静时,便灵魂离体,飞到那座小山头上,修复林木和饕餮体内的伤。
……
这一天夜里,饕餮已经活脱脱地满山跑了,突然看到莫问的到来,立即兴奋得摇头摆尾的,就象一条小狗看到主人般的神情。
接着饕餮乖乖地趴在地上,大嘴一张有请莫问入内。莫问笑了一下摇摇头,心想这凶蛮的巨兽也会有这温顺的模样,接着便缓缓地走入了饕餮的巨口之中。
饕餮体内的伤只剩下了一道不到五尺长的裂口,莫问将魂力侵入到裂口中,一丝不苟地将其内的血管、淋巴管接驳在一起,再将其上的细菌炼灭。两柱香的时间后,裂口完全消失不见,伤口完好如初。
莫问缓缓地从饕餮的口中走出,饕餮感觉到体内的伤势已然痊愈,高兴得又是摇头摆尾,接着低下头来伸出巨大的舌头,舔着莫问的魂躯。
一个月前这一魂一兽斗得地动山摇,如今却一副亲密的模样。莫问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心想:“好在一个月前没有要了这头灵兽的性命,因而如今也便多了这一位特殊的朋友。”
莫问抚摸了一下饕餮的头,说道:“自己去找吃的吧!记得别太贪心了。”
饕餮不停地发出哈哈声,然后转身奔跑了出去。
莫问看着饕餮远去的身影,又再次回到了山头上,继续修复所剩不多的林木。
这时山神老头笑着从地下飘了上来,对着莫问一揖,说道:“莫少侠不仅神通广大,而且心存仁善,言出必行,有始有终,老朽深为敬佩。”
莫问还了一揖说道:“老山神过奖了,这本是莫某所造之业,理应承担。”
老山神呼呼笑道:“大善,我看今日莫少侠这一大功德也应该圆满了,他日若少侠得闲,多来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天,老朽好茶相待。”
莫问点了点头,接着又继续开始了修复林木的工作。老山神站在一旁观看着,啧啧称奇。
再又过了半晌,东边的天空上出现了一抹绚烂的霞光,红彤彤的一片,恰似少女含羞的脸。一道晨曦洒在林中,满山的露珠刹时发出亿万点晶莹剔透的光彩,满山林的鸟儿一时雀跃,唧唧喳喳地在林间呼朋唤友。
修复完了最后一棵巨树,莫问终于松了一口气,欣赏着这一带晨光下的山林,顿感清风抚面,舒爽的感觉渗透到每一个毛孔。
正当此时,莫问魂界的视觉中发现,山林中几乎所有的草木都在发出一种绿色的灵气,而这些灵气竟都朝着莫问的灵魂涌来,融到了莫问的魂体之中。
莫问讶然,朝身旁的老山神问道:“老山神,这是?”
老山神呼呼笑道:“大善,大善,莫少侠仁善而有福报,你救了这半个山头的林木,如今这些林木有感,都在为莫少侠施加祝福呢!”
莫问虽不知这林木的祝福有何用处,然而这毕竟是他一个月的付出后所得到的回报,因此不管有什么作用,莫问此刻的内心都感受到了一种融融的欣喜。
“呜吼”一声。
饕餮一身湿漉漉地小跑了过来,口中还叼了一条两米长的大白鱼,见了莫问把大白鱼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大白鱼残留了一口气,还在地上翻跳着。饕餮看了,伸出爪子对着大白鱼一拍,大白鱼瞬时昏死了过去。
莫问一笑,摸着饕餮低下来的头,说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饕餮呜地一声,点着头。
莫问和老山神一起哈哈大笑。
老山神笑道:“这太古凶兽居然也让莫少侠降伏了,真是功德无量啊!”
莫问笑着,运起七等魂力,将大白鱼抛入了饕餮的口中,说道:“大家伙,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这鱼就给你吃了吧!”
一个多月前,莫问的灵魂连一块龙眼大小的石子都拿不稳,如今轻轻松松地便将这一条数百斤重的大鱼抛了起来,其魂力的进展可谓是神速。
饕餮本来看着大白鱼嘴巴还馋着,看莫问这一举动,即刻咬住了大白鱼,两三口便吞了下去。
莫问又伸手轻轻地抚摩着饕餮的额头,说道:“这里的事已完结,我也是时候离去,今后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饕餮不解地看着莫问,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声音来,再抬头一看,莫问已经驾御着剑灵消失在了浓密的树冠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