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樱痴痴地望着马车窗外,柳絮飞得很轻,如同人飘忽的生命。
“小姐,您想好了吗,这,可怎么选呢?”
洛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并不为彩萍所听见,这个丫头仍然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忖度着。
洛樱却不理会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只想窃走这短暂的安宁,甚至刻意花上心思猜一猜,远处炊烟袅袅的人家,今日究竟做了什么好菜。然而马车颠簸着,一次次扰着她,她骗不了自己了。
我为什么要选,又凭什么去选。洛樱想着。
天光暗下去的时候,恍恍惚惚有些细雨蒙在脸上,一切都不那么清楚了,而洛府两个大字却又在这萧索中隐隐有些可怖的光泽,直直映在洛樱的眼前,使她住了脚步。
“小姐,别看了,下着雨,外头冷呐。”福叔安置了马车,拉了拉门口洛樱,便也走进宅子去,没有多说。
毕竟,这是最后一晚留在洛府,到了明天,这里或许就姓沈了吧。
福叔仍然记得,两天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沈潇带着一支队伍,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一脚踢开大门的情景。
“你们这是干什么!沈队长,你怎么能……”
“滚开!洛樱呢!去,叫她出来!”
洛樱从里室跑出来,头上的白花被风吹落在地上,被雨浸湿了。
“沈潇,你这是做什么,把枪放下!”
“做什么?剿灭叛贼余孽,没收叛贼财产!”
说着放下枪,给了个指示,队伍的人便四窜着搜寻起来,把洛府翻了个底朝天。
沈潇从地上捡起那朵白花,整理了一下花瓣,拿到洛樱面前,收敛着眉眼,柔声道:
“你看这花,虽然被风雨打湿了,却是更加散发出冷冷的香气来了。”他用枪杆挑起了洛樱的一缕发丝,冷笑了一声,又蹲下身,轻轻地把白花放在地上,然后幽幽地说道:“洛伯伯的事情,你我都是知道的。若非我压下来,你和这几个人早就小命难保,要知道,上头查革命党抓得紧,我这前后疏通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沈潇说到一半,就看着队伍里的兵一个个丧气着走出来,确实,这个家,除了半只鸡,实在没什么东西了。沈潇清了清嗓子,又缓缓说到:“上头也是讹我,说赏钱不多,不要也罢,革命党家都富得流油呢,里里外外都是你的,这算作辛苦费,倒也蛮划得来吧。”
沈潇这话,听着像是自嘲,洛樱却听出了别的味道来,她莞尔想通,她将无家可归了,并且,她也是这里里外外的一部分。
果然,沈潇说道:“樱儿,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何况当年我出疹子快死了,怎么说,洛伯伯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不会辜负你的。我给你两天时间准备准备,两天之后,房子和人,我就一并都收下啦。”
沈潇大笑起来,留下扔满了一地旧桌椅书籍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