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冰封无法阻止刀戈的残杀,绵延千里的飞雪无法遮挡人心的阴暗,夕阳的光明徒劳染红第一丝寂寥的黑暗,漫无目的的永夜中啊,清心寡欲的僧侣们都会举起了杀戮的刀锋。苍鹰躲藏在高耸的崖岸上安宁的避世,秃鹫就已在朵颐着腐朽的宴席。世间已无净土,但沙漠中仓惶的鸵鸟不会飞舞着战斗,只能把头颅埋藏在过去的殊荣或耻辱中,英雄残破的手掌已无力握起杀伐果断的正义,邪笑的妖魔们淹盖了他们的光辉。我无法拯救,我只是逃避,无知的渴求着最后一片净土给我的包容,然而它却向我狞笑,这世间已经堕落,又安得宁身之处,谁来拯救?
冬日的严寒再次笼罩整个雪都时,已是很久以后,北风席卷的雪,徒劳的试图掩埋那些过去,雪国的荣耀,以及多年来都曾经一度被遗忘的信仰。那些重复着的繁荣,辉煌,以及衰落与湮灭,在那个国毁灭的一瞬,就已深藏于每个苟延残喘活下来人们的心中。
沧桑的白,终年不息的雪,从不会忘记属于这片土地的史诗,属于这片土地的殊荣。
当两千年前那个被人称为天羁的男子,从更遥远的极北独自走来时,他冷峻的脸庞不苟言笑,无数被奴役着的雪族人,仿若看到一道被称为希望的阳光,降临在他们心中。雪族人拥有的,不只是淳朴善良的品德,不只是无欲无求的包容,当被索取无度的时候,当用鲜血的奉献换来鞭挞的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不屈的反抗。当那个男人宣读着仿若来自古老传奇中的誓言时,人们心中那丝不屑于软弱的战心第一次被激励,那丝改变一切不公的渴望初次被点燃。天羁,这个如高贵的天神一般的男子,望着远方仓皇逃窜的奴隶主们,露出轻蔑的笑意。
那日,他站在雪都最高的城墙上,他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不在希望被欺凌的人们啊,渴望改变的人们啊,我们,和他们生存于同一片天下,他们拥有着温暖,我们却只有面对终年的积雪;我们,和他们生存于同一片天地,他们种植着鲜花,却拿走我们的食粮;我们,和他们被一样的父母养大,他们养尊处优,却掠夺我们的妻儿;改变这一切的时代来临了。我将作为你们的王,带领你们征伐,洗刷这多年来的耻辱……”无人嘲笑他的狂妄,这个男人,给了所有人们信念,以及不甘于被压迫的战心…雪域的史诗,自此而始。
落日,余晖,天上的云彩被夕阳染得猩红,凝固的冰河,在经历了短暂杀声震天之后,沉默的吞噬着鲜血,直到这世间最纯净的土地被阳光穿透,反射着黑红的妖异颜色,喧嚣终归于平静,平静的终将沉寂。饱餐之后的秃鹰满意的远远飞去,早已在枯枝上急不可耐的几只黑鸦,试探着在一面残破不堪但仍然毅力的旗帜上盘旋过后,聒噪着俯冲向地上的众多尸首…
成堆的将士尸骸中,一具身着铁甲的尸体颤动着站起,挥动着手中的长剑,驱赶着这些恶魔般的生物,直到再也无力握住。他倚靠着如自己身躯一般残破的旗帜,看着远方那无尽乌鸦般的蛮族士兵,无力阻止,只能看着,看着他们冲入自己用生命守护的那座城,雪族人的荣耀。惨笑的闭上双眼,再次猛烈睁开,血色染红的视野里,那个浮在空中的白衣女子,绝美的容颜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力。长剑再度挥起时,已不再是驱赶这儿存在的任何生物,倒像是在砍削着某种不存于眼前的丝线,命运的线。
女子轻蔑的望着这疯狂一般的男人,露出如更久以前一般的绝美笑颜,缓缓轻启微唇:“天羁…不,长歌将军,改变的机会,已是第三次了,命运的轮盘,关于你的印记,要被抹平,你就乖乖的,化为尘埃吧,不要再让他…”女子遥指远处的天空,“记起你的存在,太阳,该落下了,追逐的疯子,也该停下脚步了吧…”
等将军再次睁开双眼时,这周围的一切,包括那奇异的女子,似乎都开始消失,许是夜黑了的缘故,仿若一黑,即是千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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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某个小院子中,少年从梦中猛然的惊醒,梦中那将军自刎的一幕似乎还在眼前,女子疯狂而扭曲的笑声仿佛仍在耳边回响,令他久久不能缓过心神…
“阿丰,阿丰,你这贼小子,怎么又偷懒睡觉了,”苍老的声音远远自门外传来,“隔壁你张婶家闺女后天出嫁,就靠咱爷俩做嫁妆了,还睡,还睡…等着”这是常木匠,秃头一个,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凄凉,不过此时却是双眼放光,手中一把鸡毛掸,仿若冷酷的剑客一般,直捣少年所卧的那间破屋,可那少年在听到这苍老声音的瞬间,已是一个鱼贯龙门,从后窗窜了出去,此时再不走,他这脑袋可少不了被敲几掸子。
“张寡妇的闺女,三十多的臭娘们,上次拿他家几个破梨子,没少挨揍,爱嫁不嫁呗,跟老子有多少关系”,此时少年已经走在出城的小路上,口中嘀咕着:“又不得多与我几钱碎银子花花,死老头,不知是第几次白帮她干活了,谁不知打着什么心思…色老头”少年已是愤愤骂出声来。
“哟,这不是小木匠么,怎么今天没给你家那死老头刨个棺材出来”一个比这少年大不了几岁的小胖子坐在道旁古树的低矮树枝上,轻佻的用小石块瞄准着他,似乎随时都会扔过来,小木匠停下脚步,却是没有搭理那胖子,只是把一双眼却满是不怀好意的嘲笑,小胖子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手中小石子正准备出手,耳朵却被满是油污的一只手纠了起来,“哎呦疼疼疼…谁啊…哪个王八蛋敢…常大爷,您呐,我错了…松开松开,行行行,我刚是说我看我家死老头快到头了,让常丰帮他做副棺材…”
老木匠松手去抓常丰时,发现原地早已没了那臭小子的踪影,老木匠拾起丢在一边的鸡毛掸子,“臭小子,还给老子跑,你等着…”已是手提“长剑”杀将向跑的气喘吁吁的顽劣少年,小胖子倒是忘了耳朵之痛,也是一路笑闹的追将过去…
只是老木匠毕竟年老体衰,追了几步就已经无以继力,只得远远看着那一瘦一胖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而去,又好气又好笑道:“二虎子,别和臭小子跑的太远,晚上一起来常大爷家吃饭。”换来的却是两张远远的诡计得逞的嬉皮笑脸,他只得默默回到自家的小院里,对着已是刨的光溜的几块木板敲敲打打,张家闺女出价,几件嫁妆,可就全指这一双糙手了,小兔崽子不在,看来他今天是有的忙了。
却说那一前一后跑走的俩少年,常丰跑着跑着就停下了脚步,他后面的二虎终于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衣摆:“小疯子,老头早都回去了,你还跑什么,你上次说的那个好玩的去处,却是在哪…”常丰狠狠拍下攥着自己的小胖手:死胖子,急什么?老子上次记得就是这边,那个夜里发光的泉子怕也是不远了,大晚上照着周围一片亮堂,估计那就是老爷子说的大王宝贝,里边全是金银宝贝,听说那个夜明珠就有你小子脑袋那么大,老子若是弄出来,定是这雪城方圆百里第一等的大富人,只是上次老头子找老子找的急,嘿…一时竟忘了在哪,虎子你就不想找找?找着了老子分你一小半,你也混个第二首富?”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一口一个老子自称的十分得意,二虎倒也不以为然。
这小胖子比常丰打了两岁,可毕竟没他狡猾,几句话便被撩拨的心猿意马,然而他却不敢过分与大人做对:“小疯子,太晚回去,也不怕你家老头敲破你的脑袋,老子是不敢,我家那母老虎若是见了,非扒了老子这层皮不可…”跟常丰这等小流氓呆久了,他也是满嘴圣人名讳,为此可是没少挨爹妈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