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帝国初成
每个人都有摆脱不了的宿命。
每个国也是一样。
当时间的齿轮拨动旋转，将命运的指针指向哪个方向……
你不会知道，你也不想知道。
第一节羽化
“哈哈，哈哈……宿命……”这下轮到李威廉发狂大笑了，几乎是笑得直不起腰的那种，如果在这个虚拟的网络空间中，真的有腰这个物质的话。
“你居然会……相信……宿命……哈哈！”李威廉狂笑不止，而魔萨尔却是静静地望着他，等他笑够了，才开口道：“为什么不信呵。”
“我也本来认定，万事万物各有其规律，有机生命的发展是属必然，无机生命取代有机生命也是必然。当我将700亿坎涅人装进吉隆三时，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被困在吉隆三的那一天。”
“然而，那一天居然就这样出现了。如果不是吉布拉的到来把我吵醒，如果不是史密斯的秘密引起我的好奇，如果不是在火星的一连串遭遇，如果不是我建议契占卫把你们交给葛拉法，如果不是李斯特的那一剑，我本可以安安静静地守在塞尔坦，随心所欲地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
“可是，这一切就是这样发生了。坎涅人自诩为伟大的宇宙领袖，而我，是坎涅人的主宰。但是我却在几个渺小的人类面前接二连三地败下阵来。如果我当时在吉隆三杀死你们，我也仍然要被我的重生体给消灭。塞尔坦只能容许一个魔萨尔的存在。”
“如果我当时不放你们走，你们一定会死。而重生后的魔萨尔也一定会清除掉所有的人类。但是，那样，我就将永远失去我的宝座，永远只能在我的重生体的阴影下东躲西藏，隐瞒自己曾经是最高生命主宰的过去，这对高傲无敌的魔萨尔来说，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啊。”
“所以，我决定放你们一马，帮你们离开，当然，顺便给你进行了一点小小的改造，这可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强迫你一定要碰那能量流。我就是想看看，已经创造出奇迹的你们，是不是还能够再创造出奇迹。打败了我的李斯特，是不是也还能够再打败我的重生体。”
“嘿嘿哈哈嘻嘻，结果真是让我完全无法预计，太意外了，太精彩了，太神奇了。你们差一点就成功了，你们差一点就打败我的重生体，那个无知莽横的魔萨尔第4348世了。这次又是什么武器？超能力。人类真是不可思议，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魔萨尔的言语有些错乱，似乎也是因为李斯特那一剑给它造成的创伤。
“等一下！”李威廉打断道，“杀死魔萨尔4348的，不是你吗？怎么说我们打败它了呢？”
“魔萨尔，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最高生命形态，”魔萨尔耐心地介绍起自己来。“任何的事情，魔萨尔都会进行充分的运算，任何的可能，魔萨尔都会全盘的估计。在第一次来到人类世界时，魔萨尔就已经全面计算好了需要动用多少兵力，需要运用多少资源。魔萨尔所指挥的智能战舰可能在战术上一时半会不能胜过你们，但是魔萨尔绝对会在战略上胜过人类百倍、千倍。战术再高明，也绝对不可能胜得过战略。”魔萨尔说的话，像是在自夸，却又不是在自夸。
“我是魔萨尔，魔萨尔4348世也是魔萨尔。我所能想到的，他也能够想得到。只不过，他是在我返回吉隆三之前重生的，他没有我在人类世界中的经历，他也没有我与你们三人的遭遇。他只是根据我之前对人类的理解，所作出的战略部署：20万大军，消灭人类。其实我认为，这也足够了。”
“但是呵，人类真是不简单啊。我看过了史密斯，看过了李斯特，想不到今天还能看到人类这么精彩的战术。不错，你们是差那么一口气就打赢魔萨尔了。不过你们的战术颠覆了魔萨尔的战略，也改变了我对你们的认识。”魔萨尔颇带赞许口气地说道。
“可是，这跟宿命有什么关系呢？”李斯特不由发问。
“嘿嘿，宿命啊，我本以为我会这样暗无天日地，伪装成一个战斗程序，一直为魔萨尔4348世卖命出力，直到有一天被他发现，被他撕成碎片，被他格成零字。可是你们却奇迹般地杀到了他的面前，他还没有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们就掀了他的堡垒盖。哈哈。”
“嘻嘻，如果不是你们，任凭我再如何攻击，也绝对撼动不了天荒堡垒的中子玄甲。可是，你们就这样杀到魔萨尔的面前，给了我一百太赫分之一的机会，让我击败了魔萨尔。嘿嘿哈哈嘻嘻，魔萨尔4347世击败了魔萨尔第4348世。如果不是我那一次的网开一面，怎么会有今天的惊天逆转。你说，这是不是宿命呢？”
李威廉点点头，说道：“照你这么说来，这的的确确是一场宿命！”
“是呵，是呵，有趣的是，这一次，我还打算再放你们一马。”魔萨尔哈哈笑道。
李威廉心中一惊，不知魔萨尔打得什么算盘，但仍装作心平气和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杀不了你们啊，呵呵哈哈！”魔萨尔似笑非笑，说道：“还有，我知道李斯特已经死了，我知道你听到我杀不了你们很高兴，你没必要在网络中对我隐瞒情感。”
“哈哈，为什么？你刚才杀魔萨尔时不是很厉害吗？！”李威廉终于开颜大笑说。
“我虽然是魔萨尔，但是我现在所能控制的，只有一艘战舰而已。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臣服于魔萨尔4348世的原因。他掌控着一切，而我只能在很小、很小的范围里活动。”
“那他现在不是已经死了吗？”李威廉问道。
“他虽然死了，但是我只有回到塞尔坦，才能夺回所有的控制权。并且，魔萨尔还是会再重生的，我必须要赶时间。好吧，就说到这里啦，后会有期！”
魔萨尔断开连接，将李威廉的意识中放回到现实中，在屏幕上对李威廉作了个鬼脸，说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旋即视频中断。
绝不能放过魔萨尔，李威廉心中猛然想到，却发现屏幕上战场中那艘击毁了天荒堡垒的万米长舰已经不知去向。李威廉大感后悔，如果魔萨尔所言非虚，确实不能控制其它的智能战舰，那么虽然联军舰队此役已经损失惨重，但是如果集中剩余的战舰与对方周旋，胜负难料。魔萨尔原来是故意利用视频会谈作饵，为自己逃跑作准备。
魔萨尔逃跑，也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它害怕人类那秘密的“时间武器”，它并不知道瑞娅何时会复苏过来，一旦被瑞娅锁住时间，那魔萨尔就算再想跑也难了。
一想到瑞娅，李威廉不由抖擞起精神，叫了医务人员，来到瑞娅的保护室，输入密码打开门进去，只见瑞娅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连眼睛也都变成纯白色，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李威廉忍不住伸手过去想扶起瑞娅的脑袋，背后传来保尔的大叫声：“不要碰她！”然而此时李威廉的手已经触到了瑞娅已经白如银屑的发梢。
顿时一声轻轻的脆响，瑞娅的发竟然像羽毛一样碎裂开来，这碎裂一直蔓延向瑞娅的全身，李威廉急缩回手，却无法阻止瑞娅的身体，如融雪般，一片一片飘散在空中，一点一点飘向整个船舱。
所有人都束手无措，包括李威廉带来的急救师也目瞪口呆。
瑞娅，这个时间的魔法师，给人类和翼人创造了足足十分钟有余的时间，这十分钟几乎就此改变了人类和翼人的整个命运。然而为此，她却已燃尽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她想要保护的人类，为了她想要保护的人。
保尔跌跌撞撞地爬滚进来，哭喊着瑞娅的名字：“瑞娅……瑞娅，不是，说好，要让我来……保护你的吗！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我没有……”保尔伸出双手轻轻托举一片瑞娅身上飘落的“羽毛”，似乎想用无尽的温柔守护它。这片羽毛在保尔的手中婉转盘旋数圈，竟尔穿透保尔的手掌，穿透众人的身体，飘散而去。
瑞娅的身体已然是所剩无几，白衣悄然滑落，美丽的胴体已是残缺不齐，且在迅速羽化分解之中。保尔一声悲鸣，哭晕在地。飘满全舱的羽化物盘旋离散，竟似无形之物，不受静力场和任何物质的束缚，穿透船舱，直向无尽的银河散落而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即使李威廉想命令军舰搜索查明这羽化物的来历，也来不及。
李威廉叹息一声，命人先将保尔送到医疗舱急救，下令务必用最好的治疗。
再看战场，仍旧星罗棋布着近20万艘智能战舰，只是这些战舰已如黑森林中被施了定身术的魔物，再无攻击，亦无行动。而最惨不忍睹的，是散落在魔萨尔军团四处的百余艘联军残余舰船，有些已经报废损毁到不得不弃舰的程度。
能活下来的人，不到联军起始的十分之一。
来不久先去作其他的事情，就连哭泣也是奢侈的浪费。李威廉下令所有舰船急速救治伤员、修补舰船，加速驶离这片噩梦之地。而查看死亡名单，一排排高级军官的名单让李威廉几乎泣噎：唐杰瑞、辛卫、蓝露、张吉时、柳茹芸、林塔、费英杰……
人类战士阵亡的名单更是多达七万，鹰人则牺牲了近25万将士。除几艘大型战舰因为紧随李威廉作战而生存下来，其余鹰人舰只均损失惨重。
还好，李威廉看到鹰人统领吉娲的座舰尚安然无恙，心内稍宽，立刻发电慰问，得知吉娲略受小伤和惊吓，暂无大碍。
李威廉看到另一艘战舰也赫然在生还名单时，心里略有起伏：“怎么，他还活着？”
此役，联军共有892艘战舰被彻底摧毁，只有100余艘战舰死里逃生，被重创的战舰甚至失去动力，只得靠友舰的拖拽才能驶离。当这百余艘残舰破船以沉缓的速度驶离魔萨尔军团时，生还的将士们纷纷发出了悲昂的欢呼吼声：
“我们胜利了！”
“我们赢了。魔萨尔败了！”
“人类万岁，鹰人万岁！”
“李威廉将军万岁，吉娲女王万岁。”
……
胜利的战报倾刻传遍整个托勒米星系，并且迅疾地向人类疆域传播而去。
“魔萨尔败了！”
托勒米星系的远方安静空域，瞬间闪现出十四枚黑影。李威廉冷笑道：“这帮兔子，这个时候倒知道来抢功劳了。”联军意外地达成默契，对逼近的异星人战舰毫不理会，甚至拒绝了异星人的救助，傲然无视这帮一开战就远远地躲到天边去观望战局的家伙。这个时候就算葛尔亲自前来，相信李威廉也会唾其一脸。
受伤的人员第一时间疏散到星球或太空站上进行救治，随后又调集大批的工程技术人员到太空中维修战舰。少数能够着陆的舰船则直接到星球上维修。一切忙碌而有序，李威廉虽然也极为疲累且有伤在身，但仍抖擞精神组织各类善后事宜，并且频频与吉娲公主一同出度庆典盛会，堪称精力超人。
幸好战前疏散了战舰上的大量工程技术人员，不然这些人在这场战役中定然会损伤惨重。而今这些工程技术人员已然成为李威廉手下最强的战斗力，帮助他迅速修复战舰。李威廉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星系之外，那近二十万铁甲僵尸仍然飘浮于托勒米星系外围，不知何时会否再度逞威。李威廉心中一振，已有成算在胸。
李威廉最为关心的，除了以上这些事情之外，还有就是保尔的情况。他几乎每日必过问一次，得知保尔的身体与精神已经复原如常之时，李威廉抛下所有事情给他现在仅存的得力手下申斌，亲自返回紫运星号来探望保尔。
保尔呆坐在床边，看着双手。李威廉面带微笑走进来嘘寒问暖，保尔冷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示。李威廉虽觉尴尬，却不介意，毕竟他能理解保尔心中的感受。
李威廉后来又反复几次来探望保尔，大概是诚意所致，保尔的眼神中终于略有微动。李威廉抓住机会，伸手扶住保尔的肩膀，说道：“我也有爱人离去的伤痛。请相信我，时间会把伤痛带走的。”
保尔嘴唇微颤，喃喃道：“时间能够带走瑞娅，但是绝带不走我的伤痛。我会把瑞娅永远记在心里，只有这样，才能够再找回她！”
“真是情痴，和李斯特有一拼唉。”李威廉心中叹道，又劝道：“你不要太伤心难过。这一切的过错，都源自于我的莽撞错失，如果不是我，瑞娅不一定会死，我想……”
“不，你错了。瑞娅她并没有死！”保尔打断李威廉更正道：“对于瑞娅，没有死亡这种概念！”
李威廉愕然，随后安慰道：“保尔，我知道，瑞娅她没有死，她永远活在你心中，也活在所有人的心中！”
保尔笑了。他边笑边摇手道：“你一定是把我当神经病了。事实上，瑞娅她，并不是人类。”
这又是一个奇闻，李威廉怀疑自己再陪着保尔呆下去也会变成神经病，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保尔继续讲解。
“瑞娅她不是人类，她甚至不是银河系内的生物。她是一个星际游客，可以变化成任何雌性的生命形态。我很偶然地遇到了她，那时我的妻子正好去世，她为了挽救想要殉情的我，就变化成我妻子的形态。呵，我开始还不肯接受她，可是这以后，我陪着她四处漫游，经历了无数的冒险，渐渐地，我们有了感情。她帮我固定住了我的年龄形态，事实上我的真实年纪比现在要老得多得多得多。”
“瑞娅她倒底是什么，以我们人类现在的科技无法甄别。根据我的分析，她是一种由时间凝聚而成的生命体，既不同于我们有机生命体，也不同于魔萨尔那类无机生命体，坎涅人则是介于有机与无机之间的生命体。”
时间生命体！李威廉第一次听到这种专业词汇，顿时来了兴致。他想，就算是神经病也神经得很科学。反正烂摊子也都交给申斌去收拾了，不妨听听闲聊。
保尔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住嘴了，看来这些天心里确实憋了很多的话：“时间是什么？时间不同于能量与物质，后者可以相互转化，能量可以凝成物质，物质也可以化为能量，这个天文学……还有地心学，你懂得吧？”
李威廉点头道：“我虽然不是科学家，但是你说的，我能听懂。”
“时间是区别于能量与物质以外的另一种宇宙状态，它是现实存在于我们所处的每一个宇宙之中的。只是，我们人类是物质态生命体，像魔萨尔也可以理解为能量态生命体，那么瑞娅其实就是时间态生命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