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二毛哭得直打嗝,看着李氏放下了条帚,抽噎着问道:“嬷嬷,你别打我娘,你别打我娘。”
罗老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冥顽不灵的李氏,无奈道:“孩子他娘,你也别犟了,按着之前商议的,这个家分了吧。”
罗老头这一刻心理也不好受,可是大儿子那眼睛如死木一般,他还说什么,就是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下去,只怕也就变得母不母,子不子了,再瞧瞧二儿媳妇蹦的这么欢,还不是巴望着早点分家吗,行了,还不如这样,记点情分呢。
罗老头也没成想这平时不声不响的大儿媳妇这次会闹的这般凶,不只是闹了,而且这丑可是丢大了,七个月的肚子愣是给逼的早产了,这话要是说出去,谁还敢给他们家做媳妇,大的几个儿子都娶亲了,小儿子还没娶呢,就连着几个闺女还没谈婚论嫁呢,这都是家里的名望啊,村里最藏不住事,那些大嘴的婆子最能往外传这些闲话,到时候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丈母娘,谁还敢说他们家的闺女,老婆子一心就只盯在了银子上,疏不知到时候只怕有银子也有办不了的事啊。
李氏正哄着两个小孙子,有些怔愣的回头看着李老头道:“老头子,你傻了,你忘了天各说的话了,这老大他们分出去,我拿什么供着小四读书啊。”
说到这又指了指半晌没有反应,挨排坐着的三个姐妹,道:“老头子,你看看,这三丫头,眼瞅着就要出门子了,这挨排的,我哪什么给办嫁妆,要是没个体面的嫁妆到了婆家还不得一样受气。”
刘氏想着反正也得罪了李氏,这会也就不顾着那份情分了,分了家,一年也不过见个一次两次的,不打交道,情分也就散了,阴阳怪气的道:“娘,你这话说的,我大嫂进门的时候,那嫁妆可是挺体面的,这几年也没见到过过啥好日子,我看啊,这人的命啊,天注定,有些事你想争也争不来,还不如现在啥样,就啥样,非要装那门面,你累不说,这几个儿子也跟着挨累,你疼闺女不疼儿子,我是管不着,可是我还疼我男人呢,大毛小毛还疼他们爹呢。”
大毛和小毛一听,虽然不明白她娘的意思,不过一见她娘冲他们眨眼睛,也都扑向罗天冽的怀里,嚷道:“爹,大毛疼你。”
小毛也不甘示弱的嚷道:“爹,小毛疼你。”
小草默默的在罗天全身边拉了罗天全的袖子一下,小声道:“小草也疼爹。”
罗天翔看着这样的一幕,一时有些酸涩的眨了眨眼睛,他那几个孩子,只怕都对他冷了心吧,凤儿挑起了家里的事,连着吴氏也让吴家一手的照顾了,忽然之间他都不知道他的意义在哪了,就是为了照顾弟妹,伺候爹娘,可是弟妹这些年他护了,爹娘他也照顾了,到头来,人家都是一家一家的,唯独他是孤家寡人。
这样一想,罗天翔有些凄凉的笑了,冲着李氏跪下道:“娘,儿子求您了,分家吧,你看看,儿子是家里的长子,按说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如今弟弟们该成亲的成亲了,该有自已小家的有了自已的小家,连着以后妹妹们都出嫁了,四弟也要奔前程了,你和爹也是磕磕绊绊一辈子,可不管如何,你们身边都有儿有女,有家,可儿子呢,你瞧瞧,儿子现在孤身一人。”
说到这,见李氏要启口,罗天翔有些自嘲的笑了,道:“娘,别再说你再给儿子娶一房的话了,我和孩子她娘闺女都生了四个了,没有那再娶一个的心了,更何况,就算是再娶,咱们这样的人家,连饭都不能给媳妇吃饱了,还娶来干吗,等着受罪吗,娘,你得承认,不是谁都能像凤儿她娘那样,这些年一直忍让着,这次只怕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李氏有些不自在的嘀咕道:“忍不下去又如何,难道他们吴家还真能接了这出嫁的闺女回去,还带着那几个拖油瓶。”
罗天翔一听,有些讥笑道:“娘,你信不信,要不是我拦着,吴家这会兄弟们能打上门。”
说到这里,罗天翔撇了李氏,看向吴老头,恳切道:“爹,不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为这个家做的也够多了,可是到头来,儿子才发现,这个家里每个人都算计着自已的日子,唯一没人想到我这个做大哥的,凤儿她娘这个做大嫂的为这个家做了多少。”
老罗头随着罗天翔的话点了点头,长子长媳,自是承了家里大半的责任,都说家里长子继承家产多,可是长子责任也重,第一个抗起锄头下地,第一个出门赚钱,第一个为父母操劳,这些都是长子长媳妇要做的,这些年,大儿子跟大儿媳妇做的都够。
见老罗头点头,罗天翔有些心酸的接着道:“爹,我是哥哥,按说应该随着爹娘过,可是现在,孩子她娘的情况在那摆着,以后我不敢说一定就能继了家里的香火,可是我断不会与孩子她娘和离,以后就算是没有儿子,我也不会过继兄弟的孩子,爹,凤儿那天说的话,儿子认,以后凤儿就是家里的儿子,我给凤儿招个上门女婿,顶了家里的梁。”
李氏一听,嚎叫道:“这是什么世道啊,儿子生生的与娘离了心啊,竟是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不要了。”
还不等李氏下一句话出口,老罗头一声怒喝就响起道:“行了,闭嘴吧,这个家要不是你这么作,至于这样吗?”
李氏一噎,看着老罗头百年难得一见的怒目相向,李氏是真怕了,老罗头那眼里的威胁,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理,只怕她要再闹下去,老罗头那天的气话就容易成真啊,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儿女成群,孙子孙女都有的人了,要是老了老了被休回娘家去,那不就等于给她一根绳子让她吊死得了吗。
刘氏这会也吊着眼睛四处扫着,心理盘算着大哥说的不过继这事,到底让不让自家儿子过继呢,要是过继就得现在说,可是大哥家的条件在那呢,家里几个丫头,瞧着婆婆这意思,只怕分家也不会给多了,儿子去了就只能吃苦,大哥和大嫂还是要强的,不像自已,到时候分出去,就算过的不好,还能让儿子上他爷爷和嬷嬷这来混吃喝,自已的孙子,总不好不管吧,可是大哥那性子,断是不会让自已孩子来刮拉上房的,这样一想,刘氏觉得还是不能让自已儿子跟着受苦,到时候大哥家家产没混着,反倒替几个姐姐受了累,不值当。
隔壁刚从炕上往地上下的二奎娘,被二奎他爹给喊住了,问道:“你去干啥去,人家这是商量分家呢,你管啥闲事。”
二奎娘心热,这会听着那边闹腾的动静越来越大,拍拍身上的灰道:“我就是去劝劝,这分家也不用弄得这般大的动静。”
二奎爹哼道:“你当谁都像你这般和气呢,不闹得动静大了,能显得她有理,哼,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成天就寻思着刻薄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怕自已闺女出门遭人刻薄。”
二奎娘一听,忙上前拍了老伴一下,道:“这是说啥话呢。”
二奎爹哼道:“她都做了这么些年了,咋还怕我说两句,满村里谁不知道她那性子,除了自已生的,再加上那两个孙子,就没见她还得意谁,连孙女都不当人看,我看啊,这家还是趁早分了的好,人家老大两口子带着孩子,当牛做马了这些年,分了家,得了地,就凭人家老吴家姑娘的干劲,这日子就能火起来,要是跟她过啊,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李氏这以性子,也真是够人呛,做事不留余地,自已也有闺女的人,咋能那样行事,二奎娘也是一叹,看着二奎爹道:“那院老大两口子实在,我是怕啊,就算这家真分了,两人分到手里的也没啥玩意。”
二奎爹一听,不信道:“那哪能,那院老罗大哥虽说不大管事,可也不是个糊涂的,这要是分,只怕这三个儿子都得分出去,家里的东西就算多留些,这地啥的还不得哥三分了,老两口再留点,家里没了劳力,分家的儿子也得帮着干,咱们村不都是这样?”
二奎娘笑道:“你呀,那说的是一般人家,这李氏撒起泼来,只怕老罗大哥也震不住,再说老大两口子实在,老二两口子油滑,老三两口子虽说不拈声不拈语的,可也最有心眼,谁也不得罪,到时候只怕吃亏还得在老大这。”
二奎爹一想也是,叹息道:“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啊,你想管也管不了,听听算了。”
二奎娘抬起的脚,想了想又放了回来,老头子这话说的对,的确她也管不了。
同样与二奎娘一样热心的段大娘,这会也在老罗家的门口徘徊,想进,又不想进,来回走的一个村的都瞧了她好几眼了,还是那李鬼媳妇听人说了,到了老罗家门口把她拽走了,叹气道:“知道你这是好心,可是她们家的事,哪个好心的不得当成驴肝肺给踢回来,你干吗去找那个不痛快去。”
段大娘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听说老大媳妇回娘家了吗,这挺着个大肚子,也不知道啥样了?”
李鬼媳妇一听,瞧了瞧四周没人,小声的贴着段大娘的耳边道:“大娘,我可跟你说,那会儿罗家大哥回来的脸色可不好,我当家的碰上了,打听了一句,好像是罗家嫂子在娘家生了,七个月,生生的早产了,都是那给作的。”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罗家,不言而喻,那意思就是指的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