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子被这般的逗弄,撑不住也露了笑脸,嫁进了官家,规矩自是与平民小户不同,就是平民小户,有的人家也是要看这个的。
桅子强撑着脸面坐在了梳妆台前。
落花很是懂心思的叫了小丫头进来,依次端了洗漱的用具上来。
落花、流水都围着桅子打转,递帕子,漱口,刷牙,一应物件,适时而准确的放到了桅子的手里。
而逐意却围着安墨染打转,桅子的目光透过梳妆台上的铜镜望过去,便看到逐意正商着一个绿色填漆的茶盘给安墨染端茶漱口。
十指尖尖,仿若青葱,那上面的蔻丹与娇嫩的十指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那眉眼间的专注与情意,桅子微微收回目光,以前或许是因为不在意吧,所以并不曾注意这些细节,可是如今这个人是自己的男人了,所以因为女人的直觉,反倒对他身边出现的一切带着危险的物体都开始排斥起来。
安墨染接过了茶盏濑了口,然后就挥退了逐意,自己拿了帕子打湿擦了脸,又净了口,回身的时候正看到流水欲给桅子画眉,笑着上前接了过去,道:“小的给少夫人画眉,还望少夫人莫要嫌弃才好。”
扑哧。
桅子本就端作着等着流水上妆,头发已经梳理完毕,插的珠翠虽然有些沉,可是桅子知道,今天是第一场仗,也是她作为这个侯府未来的女主人的第一次露面,所以不能露了怯,心下一直在给自己鼓励着。
偏生被安墨染这般一弄,倒让自己破了功。
只是桅子本来平淡的面容,因为这一笑,却是摇曳生姿起来,尤其头上那串流苏,随着这一笑,颤动的跟着晃动起来,越发显得人娇媚起来,别说是安墨染,就是几个丫头也看直了眼。
终于在此刻,明白了世子爷为何会这般对少夫人动心,有些女子,第一眼便让人惊为天人,可是生活在一起以后,也还是那一眼,没有别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定型的模板一般,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环境,她的笑容总像是用尺子量过了一般,没有一寸过深,没也半分过浅,所以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即便是再美,也不过像一块木头一般。
有些女子,初时只觉平平,不见半分长处,可是越相处,越灵动,越相处,越变化多端,就像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那被掩在泥土里的珍珠,她的光芒是未经打磨的,天然,纯粹,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情跟着飞扬起来。
落花与流水对视一眼,深刻的觉得,少夫人就是这样的人。
安墨染的功夫自然没有流水的好,可是这份心意却让人感动,逐意偷偷的躲在一角,看着与平常不一样的世子爷,心下忍不住酸涩起来。
“走吧,我的娘子。”安墨染打趣的起身的同时拉着桅子一块从椅子上起来,扯着她的小手,随着她的步子,两人并肩往门外走去。
落花与流水对视一眼,随后就跟了上去,还不忘交待逐意留下来打理。
出了屋子的时候,桅子就扯了一下安墨染,想让他放手,而且她也大约知道规矩,女子应该走在男子后头半步或是两步的距离,这般并肩,虽然在她看来无所谓,可是落到有心人的眼里,没准就要找她的话柄。
只是安墨染显然没能让她如意,在她还来不及打量着周围的景致,熟悉周围的道路的时候,安墨染已经稳稳的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侯夫人与侯爷的院子,憩馨居。
“世子到,少夫人到。”
小丫头一路唱和着早就报了进去,屋里,侯爷与夫人也刚好洗漱完,正等着喝新媳妇茶,不得不说,安墨染对这个时间上把握的极好。
不过侯夫人这会儿刚坐下,就听到方进家的小声进来贴着她的耳边把自己儿子这一路过来的招摇举动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多招摇,就是一直扯着少夫人的手进的憩馨园,惹来了不少丫头、婆子的侧止。
侯夫人有些无奈,自己生的儿子再了解不过了,这是在给他媳妇撑腰呢,怕回头再有人欺负了去。
摆了摆去,嘴角挂着淡笑,看着逆着光走进来的一对新人,虽然那手已经分开了,可是那步子到还一致,侯夫人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一层。
方进家的送了帕子回来,就瞧见了院子里的那一幕,赶着回来送信,一时要提前报信的意思,二也是想看看侯夫人的反应,说起来,方进家的自己还糊涂呢,像这种拿元帕的事,有余嬷嬷在,自然轮不到她,虽然她也在侯夫人的屋子里伺候,可是余嬷嬷那是侯夫人的奶嬷嬷,自己则是这侯府的老奴,侯夫人从打进府对她也没有余嬷嬷待见的多。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讨嫌,平时也就给余嬷嬷打打下手,并不往侯夫人身边狠凑,邀功,因为自己男人在侯爷面前有几分脸面,虽说在侯夫人面前,要是她也能得几分脸面,自家的日子会更好过,可是她一个下人,也懂得过尤不及的道理,这样一高一低,到正好。
只是今儿一早,她才进院子,就得知余嬷嬷要回乡养老的消息,还有侯夫人让她去拿元帕,方进家的就明白了,余嬷嬷的日子到头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余嬷嬷不再受侯夫人的看重了。
虽说少夫人是新进门,可是瞧着世子对少夫人的态度可不一般,这会儿方进家的品着侯夫人看少夫人的态度也到是和蔼,没有因为少夫人的身世而有半分的不满和轻视,方进家的就知道,以后在府里该抱谁的大腿了。
当然,像方进家的这样的老人,最会的就是权衡利弊,她们这一辈也就这样了,可是她跟自己男人还有儿女呢,世子以后就是个这侯府的主人,自己也还得为下一辈子打算呢,听说侯夫人身边可没带人进府。
而世子院子里的三个丫头,那都是从小伺候的,谁知道打的什么心思,方进家的看着落花跟流水还算是本分,那个逐意的眉梢眼角都藏着情事,小丫头也大了,心思也多了,没准就起了什么妖娥子呢。
少夫人新进府,身边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个时候表忠心,以后才能站稳脚跟,方进家的除了儿子还有个闺女,岁数到刚好十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也在府里当差,要是能送到少夫人身边去,方进家的也有本事调教的自己姑娘能得少夫人重用。
不过方进家的很有自知知名,她是过来人,瞧着男人看女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个女人在男人心理是什么分量,所以她也不会做出让少夫人碍眼硌心的事来,只盼着将来少夫人给自家的闺女指一门好亲事,然后等生了孩子,再回府来伺候少夫人就成。
“父亲,请喝茶。”桅子半垂着眸,两只胳膊稳稳的举着。
襄阳侯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昨天晚上听到消息,到今天早上见到人的表现,接过了茶,喝了一口,然后就递上个大大的红封,道:“恪守闺训,相夫教子,早日为安家开枝散叶。”
襄阳侯夫人忍不住白了襄阳侯一眼,要不要这么严肃啊,再说这是儿媳妇,又不是他的下人,瞧瞧这一板一正的口气。
桅子显然没注意到人家夫妻两的眉眼交流,只觉得这一碗茶敬的是压力山大啊。
落花紧着又递了另一盏茶过来。
桅子起身,换了个蒲团到了侯夫人跟前跪下,接了落花手里的茶盏,道:“母亲,请喝茶。”
襄阳侯夫人见了,也笑呵呵的接了茶盏在手,饮了一口,放到了一旁方进家的手里,才道:“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咱们安家的人了,以后除了要侍奉长辈,最主要的就是照顾好染儿,尽早的为安家开枝散叶才成。”
桅子半垂着头,嘴角抿着略带羞涩的笑,当然,那是下人眼里。
安墨染立在桅子的一侧,看到这样的笑容,就知道这丫头有些苦恼了,也是,自己的爹娘交代的任务有些重啊,不过他到也乐于接受,看来只能晚上多努力努力了。
桅子要是知道安墨染这厮现在是这样的想法,准得给他大卸八块了不可。
“染儿,带着你媳妇跟家里的兄弟认认。”侯夫人瞧了一眼立在一侧的侯府三个庶子,很好的敛下了眉眼间的不耐。
不是说侯夫人的胸襟不大度,容不下庶子,只是一见到这三个庶子,就让侯夫人想到了这三个庶子的亲娘,那三个女子可着实给侯夫人上过不少眼药,只怕在侯爷面前也没少说她的不是,对于这样的人,侯夫人就是病猫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她还不是呢。
桅子在轻呼了口气,在侯夫人的语气中微微抬起头来,轻轻的扫过了坐在侯夫人身边的襄阳侯,上次来,其实与襄阳侯到是没什么次,因为她的脚不方便,所以每次传话都由安墨染代劳了,不过刚才听襄阳侯的声音很浑厚,很使人陶醉,想来能有这么一副好嗓子的男人,长相也不会差了,当然,在桅子看来,能生出安墨染这样的儿子,无论是男女基因都应该不错。
所以趁着抬头的时候,她就微微扫了一眼襄阳侯,当然她会刻意做的不着痕迹。高大伟岸的身姿。轮廓分明的五官,敦厚亲切的笑容,而且与别的中年男子不同的是襄阳侯的身材很好,并没有发福的迹象,或与与他常年练武也有些关系,猿背蜂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