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四条道路

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我并没有太多担心。毕竟，外语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状态不佳地无理性答题也不会太差的。此刻，我一个人在校园的小路上走着，有人拉着行李箱往门口急急地走。与我的懒散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火车票是后天的，一时半刻我是回不了家的。而在我身上也用不上归心似箭来形容。其实，在哪里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没有人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即使亲人若母亲，密切如闺蜜。即使我们说了很多很多数不清的话，也没有再近一步。

4点钟，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我喜欢这暮色四合的样子，甚至来不及眨眼，就已是另一个时空了。多云，晚上要下雪了吗？在这里，雪花是一种奢侈，大多数落下来就成了冰冷的雨。冬天也一样是打伞的。

伞之于我的印象还是最经典的上海滩的黑色洋伞。木质的手柄，金属的伞尖。想起《那时烟花》里赵依凡离开家的时候总是淫雨霏霏的日子，她的丈夫，晚清遗少，从北京到上海，都活在自己的皇朝美梦里。我不过也是活在这个象牙塔里，想要远离社会，远离伤害。

我的脑袋里在天马行空的时候，后面有轿车的喇叭声。侧了一下身，让他过去，银色的BMW，我还是喜欢红色那款啦，不过银色也不差。什么时候我们学校有了这样的“贵客”了？

等我晃到宿舍的时候，竟然发现刚刚那部车竟然早我一步到了宿舍楼下，来找哪位大小姐啊？

“方瑾，我跟你说啊……”刚刚我看到一部宝马……耶？这是什么情况，方瑾对面坐着一个陌生人。来找方瑾的吗？我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到自己的椅子上摘下了帽子，围巾。

“苏小姐，您好。”

“你好，哎？”他知道我姓苏？

“我是AM公司的经纪人助理，我们公司觉得您正是我们需要的演艺人才，所以这次我冒昧来找您。您是否有意愿加入我们公司，做一个艺人呢？”他递过一张名片，白色的名片上简单的几行字，既干净简洁又有品味。果然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啊！我欣赏着名片，可是脑子仍然没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又说了一些关于他们公司的状况说明和对我的看法，我都没听进去。AM公司我当然知道，我听的很多CD都是这家公司制作的，旗下很多一线明星，每一个放在台上都是熠熠生辉的人物。

“我们欣赏您的外语能力，希望把您打造成为面向国际的艺人。”最后他做了结论。

“可以给我一些时间考虑一下吗？”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在被求婚的时候……

“当然，希望能得到您肯定的答复。我先告辞了。”

“您慢走。”我只是凭着平时的惯性说话做事了。

我拿着手中的名片，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的，可是这样是适合我的道路吗？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哎，哎！苏依！”方瑾拍拍我的胳膊。

“好痛。”

“刚刚那个人对你的印象好像很好哦，刚才我打水回来听到他给人打电话说你的态度很冷静，很适合做艺人哦！”

“是吗。”我并没觉得啊。

“你怎么想的？”

“什么都还没想啊。”我实话实说。

“你慢慢想。”方瑾被我打败了，拍拍我的肩膀，闪人了。

这是改变一生命运的时刻吧，我的人生本是被预定好了，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下去就好了，现在却坐上了云霄飞车一般，不知下一秒是直上云霄还是堕入地狱。

我最早知道梦想这个东西的时候，我说我要做女强人。后来一个个曾经要做女强人的同伴都成了幸福的小女人。那么先不工作，就考研究生吧，复习高等数学，政治理论，专业课程……准备去认识教授，同一个研究所的研究生，博士生。再退一万步，我好歹是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女的，了不起嫁了，从此相夫教子，做个闲妻凉母。这话女生说了，男生只有羡慕到牙根痒痒的地步。没办法，谁让女生是女生呢？

可还没做好决定就出现了第四条道路——艺人。这样新奇的工作，陌生的世界，我应该要去吗？

“喂，妈妈，是我。”干脆就听一次大众的说法，询问一下长辈的意见吧。毕竟老话说“我们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

“依依啊，在那边冷不冷啊，学习不要太辛苦哦。”每次老妈都是以这个开始的。

“嗯，我挺好的，这里还不是很冷，穿个风衣就可以了，考试刚刚结束。”我耐着性子把问题一一回答一次。

“有没有男朋友啊？”老妈在这一点上开明的不可思议。人家的家长是希望孩子努力读书，不要过早谈起恋爱，可是我老妈总是担心我没人要一样，看了我们同学的合照，一定要把男生从头到尾评论一番。好像人家都可能是她的女婿一样……

“其实，我是有事问你们。”我还是早点切入正题吧，不然老妈一定会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一直弄到我的手机没电。

“我说了，你不要很奇怪啊，答应我了啊，就是……有娱乐公司想跟我签约。”我快快地把最后几个字说完，等着那边的回音。

“真的啊！依依好厉害哦，赶紧跟妈妈讲讲是怎么得到这个机会的。”这个态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这个不重要啦，我是想问你认为我该怎么办。你最好还是问问爸爸的意见。”我还是直接一点问吧。在家里，爸爸才是一家之主。

“苏国庆！我跟你说啊……”我听到妈妈在那边很兴奋地跟爸爸讲我的“光荣事迹”，可是马上就传来了爸爸清晰的怒吼声。“好好的书不念，弄这些没用的东西！那娱乐圈里有几个好人啊！一个小女孩儿不要异想天开了！”

我本来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的，可是爸爸的激烈态度同样让我吃惊，也让我觉得难受。难道我除了读书就没有别的“功能”了吗？难道我的所谓自由只是建立在好好读书的基础之上吗？

“妈妈，你让爸爸消消气，我还没决定要去，下次打电话再说吧。再见。”我有点心寒。本以为爸妈可以一起帮我拿主意，一起商量的。可是我得到的只有爸爸的咆哮和轻蔑的评价。我不过是画在框框里的花朵，没有风雨，也没有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