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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青春到此为止(2)

回到D城,来机场接我的人不是同学,是Peter。上了他的黑色奥迪A8,我问他怎么会来接我。

“送你到学校,顺便找你们校长谈点事。”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找校长谈点事?他跟我们校长很熟吗?

“你们认识?”是这样吗?

“不认识。”Peter专心看着前面的路况。

“那是……”你还是告诉我吧。

“关于你的事。”终于他还是告诉我了。

“你的音乐老师们都觉得你是一个可造之材,这样的训练对你来说还是不够的。如果想更上一层楼,就要送你去总公司那边接受更专业的培训。”可是这样和去找我们校长有什么关系啊?

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Peter继续说“这件事越快越好,我们已经联系了国内最有名的音乐指导老师,下个星期你就过去。北京的住处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什么?我要出国,我自己却不知道!我有点因为在这样不被告知的情况下被安排而不悦。可是更重要的问题我得先问明白。

“我已经大三了,难道要现在让我肄业吗?”这不是前功尽弃了?爸妈也会知道的,他们不会同意的。

“不,你的文凭会使你更加得到社会的认同,歌迷的爱戴。我怎么会让你肄业呢?不仅如此,我还要你风风光光地以优秀的成绩拿到证书。”他冲我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

“老师怎么会同意一个不去上课的学生毕业呢?你别逗我了。”就算你是艺人,但是学校也不甩你啊,以前有知名歌手到我们学校的礼堂搞歌友会,学校都拒绝了,更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你放心,我有我的办法。你先回宿舍休息一下,我办完事再去找你。”Peter很有耐心地安抚我。好像对待小BB。

“好吧。”反正你碰钉子别让我跟着遭殃。我还是先回去看看我的盆栽是不是还活着吧。

宿舍里,晶晶已经回来了,躺在床上看武侠小说,可是却奇怪地皱着眉头,怎么?小说里的情节这么可恨吗?

“王二,我回来了!”我进门对她喊着。

“嘿!”她起身从上铺下来。

“你一整天都没出去?”我看看她身上的睡裙。

“是啊。懒得动。”她一脸的无所谓。

“那你岂不是还没吃过饭?”她想羽化成仙吗?

“不饿。”她垂下视线。我只能看到她簌簌颤动的睫毛,扇子一样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

“那书不是早就看过了吗?”我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一本《北侠南游记》,这是南北写的第一本书,也是晶晶开始注意这个人的开始。

“啊!没什么,闲着无聊看看。”可是她却下意识地把书藏在了身后。

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打开另一个话头儿。

“那两个家伙怎么还没回来啊?”

“尤佳家里有雪灾,通车会晚一点吧。方瑾已经回来了,好像在忙着导师那边的项目吧!”晶晶把书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盖了一条雪白的手绢。淡粉色的滚边,好似少女美好到不真实的梦。

我打开箱子,把里面的衣服挂起来放进衣柜。又打来清水,擦了一下1个月没用过的书桌。然后上床把被单换下来。晶晶在下面一直沉默着。

等我终于费尽就牛二虎之力把被单换好,她沉吟了一下,说:“我和李少临分手了,从华山回来之后那一天。”李少临就是法学院的秀才,为什么分手?这话我根本不必再问了。无非是为了两个字——南北。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犹如从江南雨后走出来的女孩子,眼中有怜悯和同情。如果说有所谓“不该爱的人”的话,那么南北就是她不该爱的人了。她是独身女,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良好的背景,富有而光明的未来准少奶奶。而她爱上的却是一个四处漂泊的画者。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怜悯她呢?我不过也是一个傻子。痴痴地爱上不该爱的人。以为自己会甘于等候,可是却仍旧忍不住想起他就隐隐而来的心痛。

两个女生就这样站在桌边,一个看着地板,一个看着窗外,不发一语,各怀心事。

“我搭上列车乘风速前行

看见海平面闪烁着晨曦

海鸥在天际旅行

无忧也无虑

难掩在嘴角释怀的笑意

背起了行囊一个人旅行

蓝天和白云陪伴

我并不孤寂

没有你我依然坚信伤会风平浪静

相信每天会有好天气

就算没有你会好好走下去

一个人旅行也会有超乎想象的风景”袁泉-一个人旅行

手机的铃声几经换了,我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赶紧接起电话。

“苏依,你现在到你们的院系办公室来一下。”是Peter,他的声音永远都是沉稳的不见一丝慌乱。

“我出去一下,你记得一会儿去吃饭。”我穿了大衣,拿了桌上的钥匙,跑去院系办公室。

还有几步就到达的时候,我反而缓下了步伐,这扇门后面就是我想要的答案了,我之后的生活,也会因为今天而改变。

“扣扣!”我礼貌性的轻敲了两下虚掩的门。

“请进!”是教务主任。不会错认的,因为教务主任的声音是让人不忍卒听的那种破锣嗓子,对我这个尤其喜欢好声音的人来说,他是唯一一个因为声音太难听而被我牢牢记住的人。

像个好学生一样有礼地进门,关门。我看见Peter正坐在主任面前,背对着我。

“苏同学,请坐。”主任笑着对我说。

“谢谢。”什么时候主任也这么和蔼可亲了?我只能机械地坐在Peter旁边。从眼底看一眼Peter,他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样子。

“苏依同学啊,你是我校建校以来第一个因为音乐特长而被特殊对待的学生,我们希望你能好好努力,争取为校争光啊!”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扣扣!”今天这里真是门庭若市啊。这么感慨着,听着主任又一声“请进!”我看到了连续三年专业第一名的王光宇。平凡的身高,平凡的长相,平凡的打扮,不平凡的是他平凡外表下那颗超级灵活的头脑。

“王同学来得正好,正要提起你呢!”主任由衷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这也难怪,学校的镇校之宝嘛,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状,很多都是他为学校赢回来的,这样的天之骄子总得特殊对待。

“鉴于苏依同学要到北京进行培训,你的公司已经取得了校长的特批。所以你剩下半年的课程不必出席,只要来考试就可以了。至于下个学期开始的毕业设计,你跟王光宇同学一组,只要论文答辩用心一点就可以了。”他笑眯眯地跟我说着这些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然后转过头对王光宇说:“这是学校交给你的任务,你要多多帮助苏依同学啊!”

“知道了。我会尽力的。”王光宇很乖地给了主任想要的回答。可是却看也不看我一眼。

“很好,那么苏依同学,这个星期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可以不必来上课了。”主任很“大方”地说。

“主任,我还是想上最后一星期的课。”我希望好好度过我最后一个星期的学生生活。

“好,好,苏依同学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啊,这么热爱学习。”呵,我这个大懒人竟然在王光宇这种人面前被人称赞了。真是无地自容,无地自容。

Peter又跟主任寒暄了一阵,然后我们就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看见王光宇眼底对我的不屑与轻鄙。可是我并不在意,因为无论如何他还是得帮我取得毕业证书的。我自嘲地笑笑,原来特权,就是这么一回事。

“Peter,你是怎么跟校长谈的?怎么这么快就搞定了?”我变成好奇宝宝,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呀!别太轻忽AM公司的势力。上层跟市政府都是有关系的。”Peter并没有告诉我太多,这个社会总是环环相扣,你认为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和事,往往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回去好好想想要带走什么,要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没办法轻易回来取了。”Peter叮咛我说。

有什么是必须带走的呢?我想带走这所制度严厉的学校,难吃的食堂,毒舌的朋友,可是我都无能为力。我带走的只有回忆,无论快乐还是悲伤,我把它们统统带走……

我辞去了学生会的职务,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整理好了了宿舍的东西,要带走的,要留下的,让我知道自己的小小空间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东西,也让我知道,我在这里蜗居了将近3年。上课,成为了我最热衷的事,因为直到最后我终于知道,原来这样单纯而恬淡的日子是多么的奢侈,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只能偷得一天是一天。

上完最后一节软件设计与体系结构课,我一个人默默回到寝室,拖着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603宿舍,角落里的水壶,阳台上的含羞草,桌子上的玻璃杯,翻开着的笔记……我慢慢关上了大门。

再见,603。

飞机是11点钟的,我坐着Peter的车到了机场。Peter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这次不跟我一起去北京,要下个月再来与我会合。

我看着玻璃天顶洒下无数缕耀眼的光,真是好天气。可是为什么我的视线却越来越不清晰?眼底有不能承受的灼热。我一直这么仰着头,执意不让泪水漫出眼底。直到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以前怎么没发现苏依是个爱哭鬼啊!”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方瑾,尤佳,晶晶,她们三个人勾肩搭背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冲我笑。

“你们……”不是有课?

“为了我们苏大小姐,老黄的课随他点名去!”尤佳说得豪气干云。

方瑾和晶晶也笑着看着我。

“要好好爱自己啊!”方瑾轻轻地说。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只有你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

“记得回来的时候要变成天后,我要你的第一个签名!”晶晶笑说,随即歪着头想了一下说“嗯……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好啊,你真是无商不奸啊!”我笑骂她。

我们就这么开着玩笑,等待离别到来。

“乘坐CA1302次班机的旅客请准备检票……”离别的声音最终还是响起。

“要努力地成为一个真正的“大”明星哦!”尤佳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

“一定!”我大声对着她们说。

检票人员看着我们这几个花样年纪的小女生,笑着摇摇头。笑我们离别得太过煽情,还是笑自己看多了离别而麻木?

过了安检,我走上了登机通道。我知道踏上这条路,我的青春岁月也就到此为止。

我,再也不是那个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的女孩,这个社会即将在我面前展开最真实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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