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艳阳高照,水清河骑着顺来的马终于赶到云中郡云中城郡王府,王府前面里立着两个狮子,门口有人披麻戴孝扫地,看着站在门口不动,又泪如雨下的水清河缓声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要进去吊唁?”
门突然应声而开,站着她的庶兄长水明泽,兄长又高又瘦,憔悴不堪,望着清河却突然眼睛发亮,脸上露出笑容:“清妹,你回来啦。”
那扫地的仆人惊得说不出话,被水明泽使唤着迎接大小姐才回过神急急忙忙去通报,一下子死一般寂静的郡王府热闹起来,水清河进入庭院,穿过抄手游廊,就来到明堂,父王的棺椁静静的立在那里,家中主母也就是明泽的母亲苏婉婧泣不成声,看见清河又惊又喜,捂着嘴默默扭过身,情绪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清河跪在老王爷排位前,哭得肝肠寸断。
苏姨娘掩面道:“王爷今年身体越发不好,时常想你,但你师父不许他见你,便也只好忍着,好在皇上待我们不薄,让你直接继承了爵位,又给了泽儿一官半职,你父王前几日梦见了你母亲,便说自己时日无多,结果,果然······”说罢,失声痛哭,之后一群丫鬟仆役也跟着哭。
“你父亲生前最希望保你平安无事,于是私自给你召亲事,希望保你平安。提亲的人快要来了,你好好准备准备吧。”苏姨娘满眼含泪,十分哽咽。
水清河的内心却一阵惊涛骇浪,王府变得十分奇怪。首先就是秦明的死,之后自己被人追杀,父亲天殡,还没有守孝就开始做喜事,谁啊,这么不想让她待在云中郡王府。
清河觉得这个家很陌生,父亲的旧部很多都不在了,换进来的人被苏姨娘使唤的得心应手,只有明泽像原来一样,全然当她是妹妹,而苏姨娘温柔之余更多的是淡漠,清河其实很想亲近她,虽然苏姨娘是她姨娘,但是她们两个居然出奇得长得有些相似,清河长得一点也不像老王爷,明泽却长得和老王爷几乎一摸一样。
但是,无论怎么样,她都不想这么快成亲,哪怕这是父王的遗嘱,她一定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王府被卷入了一个阴谋之中。
苏姨娘住在有睡莲小苑西厢房中,平时她若待在房内,不让任何人靠近,而清河也几乎不去她的房间,所以几乎没人能想到她现在就站在她的房间外面准备商议她的婚事,但是此时她却听见苏姨娘自言自语,声音凄婉,似愤似恨。
“你就是这么偏心,到死了你还在为那个女人着想,想着她的孩子,只想着把爵位给她,明泽呢,七品宣议郎,呵,想我堂堂三品大员嫡女给你做妾,到头来是这样的结局,是,我当初喜欢你,哪怕我知道你喜欢亦汝,你也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才娶我,我不怪你,但是明泽是你唯一的亲生孩子,你怎么能······”
水清河脑中一片空白,想极力否认却又无话可说,从小那些不敢在明面上说的奴仆在背后乱嚼舌根:她是母亲和外面男人私通的产物,因为长相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如果兄长是父亲唯一的亲生孩子,那我算什么?水清河心如刀绞,在明泽的呼喊下匆然离去。
“清妹这是怎么了?”明泽看着清河脸色不好,温和问道。
清河勉强一笑说没什么。
水明泽不便多言,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道:“刚才管家来问你带回来的马怎么是桃源郡王府的。”
水清河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在路上被人追杀,顺手牵马的事情,一双眸子波光粼粼,欲言又止。
“算了,回头给人家送去,再赔点礼物罢了。”
“嗯,谢谢你兄长。”清河很愧疚,因为她隐瞒了明泽,感觉有点像偷吃糖的小孩子撒谎说自己没有吃。所以说完话就急忙告辞了,没注意到明泽略显伤感的眼神。
另一边东辰国京城内太子府内。
朴素又不失庄重的屋子内,供奉者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一个妆容温婉大气,美目此刻显得狠厉的盛装的雍容华贵的女人跪坐在佛像面前,而她的身后是几个追杀水清河的黑衣人,他们半跪在这个女人面前,大气不敢出,冷汗直冒。
“怎么跑的?”
“回·····回太子妃,桃源郡之前一直有人在官道上保护她,那人武功很高,一刀能致命,所以属下不敢贸然打草惊蛇,进入云中郡之后她偷了桃源郡小王爷的追风,所以······”
所以还没有落下,太子妃身边的奴役莲心甩手便给那黑衣人一巴掌,黑衣人怒火中烧,但是太子妃闻声不动,显然有所授意,自然也不敢有所动作,只得双腿跪地不停祈求饶命,身后黑衣人随声附和。
太子妃缓缓起身,居高临下,不可睥睨,眼中熊熊烈火中烧:“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水清河袭爵一定会进京由皇上主持,剩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次再办砸了,你就提头来见吧。”
黑衣人不敢多留,称是后急忙退下。
太子妃张嫣驱退仆下,忍不住顺手抄起手边的茶碗狠狠地扔在地上,她很清楚水清河在进入桃源郡的官道上是谁在保护她。
北唐国庄云洐。
多年前她父亲张召著还是北唐家道中落人家的一个落魄书生,为了生计,去做了大家族的谋士,因其才华出众,不久被主人家奉为上座。庄云洐偶然去主人家小坐,正好见张召著口若悬河,正气盎然的样子,心生敬佩,不由得自作主张认他做老师,张召著只以为他是某权贵家的小公子,想起自己兴复家业的责任,也有了私心,希望日后小公子能够举荐自己,于是便做了他的老师。
庄云洐在两年后安排人将他送去东辰国,由熟人引荐先做八品官,再努力一步步到如今宰相之位。张嫣目睹家族盛衰,见识这个男人运筹帷幄,深深爱慕,不可自拔,知道她看见一幅画,画中有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装作无意问起,庄云洐万年不变的脸上敛起一抹笑,道:“水清河,我师妹。”
他心太狠,送她到太子身边,不许别人动水清河一根汗毛,即使他没有说什么,但是嫉妒和愤怒早已淹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