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包褚逸自是受不了尤续的高冷,伸手打开了车载电台,放的正是张国荣的《倩女幽魂》。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褚逸跟着哥哥轻声哼着,嗓音沙哑,就像无数的细沙被风带起一点点的顺着脸颊刮过,有些微的疼痛却很舒服,“人间路,快乐少年郎,路和人茫茫……”
捷豹开进了在市郊局里新建的办公大楼的院里。褚逸下了车,朝阳刺进眼中,他拿手去挡。身边的尤续揪着他的另外一只胳膊往楼里走去。
就这样褚逸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尤续扯到了四楼。里面的装修风格跟那些写字楼的公司一样被格成了一间一间的。
其实褚逸很讨厌这样的格式。坐在里面的人就像巧克力盒子里的一块一块巧克力,什么也隔档不了,融化了以后最终还是黏糊糊的一堆。都是花样子糊弄人呢!
可尽管不喜欢,他还是跟着尤续往里面走去。大约是走到他的座位吧,尤续伸手脱掉了穿在外面的夹克拿起椅子上的警服套在身上。
褚逸看着他警服上面的一杠两花,嘴角撇了一下,“警司,还是个二级的。”
尤续这时正在低头系扣子,听到身后褚逸的嘀咕声,张口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以前他在执行任务总会有碰到刺头的时候,那些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念念有词,但千篇一律总有这么一句,“你不就是个破警察吗?有什么了不起?”
褚逸那略带常识的一句话,听到他耳朵里也觉得满是不屑与嘲讽,于是没有好气的问了他这么一句。
褚逸自是听出了他口气里的不善,退了两步坐到另一个格子里,心道这是到了他的地盘上,不能耍横,便嬉笑的道,“我说你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的就混到这个地步了。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尤续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也知道他小子是口是心非。长腿一迈,就往外走去。
“你在这里呆一会,我出去买早点。”
褚逸“切”了一声,由着他去了。
看到高冷黑出了门,褚逸移驾到尤续的桌上。看到座子上尤续的警官证,打开来看,“原来这家伙叫尤续,他爸妈怎么不给她取名叫有趣呢?”
证件上尤续穿着警服,神采奕奕,五官哪哪儿都挑不出一丝瑕疵来,用上言情小说那一贯的形容方式简直可以说是雕刻出来的杰出艺术品。可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冷气,这冷情简直可以去拍中国版的这个杀手不太冷,可如果那样自己岂不是那个小女孩了。褚逸想了想,觉得自己简直太******能扯了,阖上证件正要往桌上放,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抢了过去。
褚逸回头看到尤续一手提着大袋小袋的早点,一手拿着警官证怒目看着他,“你怎么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切,小气。”褚逸自知自己理亏,眼神虚溜溜的从他脸上掠到手上,“出去买个早点也能买这么长时间。这都买的是什么?”
尤续拣出两个袋子黑着脸甩给了他。
“吃完找个地方呆着,别再这里乱晃。”
褚逸听着他的话,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心道你这个大老黑,老子是你家养的一条狗吗?你干脆直接说,狗儿,给你喂点食然后给我哪远滚哪去。
可是肚子就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叫了。昨晚一夜宿醉,早起肯定得饿。可自己是被他拖出家门的,身上没有分文。憋了十几秒钟,最终食欲战胜了骨气,一把拽过袋子往刚才坐的格子里去了。
两人就这样一人一个格子闷头吃起了早餐。没等尤续吃完,就听见隔壁椅子的碰撞声,抬头一看褚逸正气势冲冲的拎着垃圾袋子往角落里垃圾桶走去。
扔了垃圾后,就顺势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大号垃圾桶旁。
尤续看到他佛爷似的在角落里坐定,便收了眼神继续埋头吃饭。
“呦,师兄,昨天队长不是给你开了小灶吗?你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说话的是刚刚进来的警员小青,警官学校刚刚毕业的高材生。刚一进局里,就稳稳的坐上了警局第一警花的交椅。
尤续吃过饭,靠在椅子上准备眯上一会儿,刚一闭眼,就听到小静在他耳边聒噪。眉头紧了紧,打算让小静赶紧偃旗息鼓,转移阵地。
却不料,小静磨刀霍霍再上一垒,“昨天我可看到你进了夜店。师兄你给我说说呗,队长昨天给你开的小灶有硬菜没?”
尤续被她吵吵的有些烦闷,睁开眼睛,慵懒的问道,“什么是硬菜?”
“就是这个。”小静伸手做了个枪的手势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尤续被她弄得有些无语,打掉了她放在头上的手,“哪里就那么多的硬菜。”
却突然发现坐在角落里的褚逸不见了。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站起身来推开小青就往外走去。办公室外,哪里还有褚逸的身影。抬腿就往走廊那头找去,心里回想自己刚才有哪个地方得罪了他,要给自己出这样的幺蛾子。
尤续依然记得昨天晚上在夜店第一次见到褚逸的情景。
灯红酒绿之中,红男绿女之间,他一袭红衣自饮自酌。倒真像摇曳水池里那一抹妖艳的红莲花。那时那景,他很闷骚的想到了一个词—遗世独立。
“妈的,遗世独立。”尤续笑自己真他妈****,“这小子该叫红颜祸水才对。”
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尤续看到了那朵遗世独立的红莲花,正斜身倚在墙边出神,连他这气场强大的黑面神走近都没有丝毫反应。
“我不是让你好好的……”
“你说,里面那个叫褚国怀的老小子风光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这么一群他一屑也不顾的人坐在一起喝茶吗?”褚逸打断了尤续,眼神直愣的看着询问室里自己的父亲。
这样的褚逸让尤续想起了十六岁那年的自己。
那样的二八好年华,那样的春风和煦,就在那样的日子,尤续见到自己的父母双双死于自己的家中。煤气中毒,天子骄子的他被那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一氧化碳打败,从此要与他们天人永隔。当时他就傻傻的站在门外,看着邻居把父母相继抬出,然后便是殡仪馆,再然后是公墓,最终又是自家门前。
那时一度出现幻觉,自己一人在家总感觉父母还在身边,可总是也够不着,隔着薄薄的雾气看得见却是够不着。就像现在他们父子俩,只是隔着一块玻璃,可终归又不是。
“回去吧,他们会给你父亲一个公正的结局的。”尤续希望他能看开些。
“上天会给每个人一个公正的结局的。”褚逸对着尤续笑道,“那就是死亡。”
说完拍了拍尤续的肩膀,兀自穿过长长的走廊,最后又在那只大号垃圾桶旁坐定,眼神怔忪的盯着那里面的垃圾,放佛从那里能看出个绝世美女出来。
办公室里多出这么一尊佛来,自然也引起了尤续那些同事的侧目,待知道他是本市大名鼎鼎的圣堂的太子爷后,众人无不发出一连串的唏嘘之声。继而又都‘祝贺’尤续得了这份特别的小灶。
夕阳西下,同事们都下了班。而尤续这片‘护舒宝’却得二十四小时的贴身防护,一片接着一片。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尤续接到电话说大概他家水管子坏了,昨夜他一夜未归,现在已经殃及邻里了。
无奈尤续只得带着褚逸开着捷豹风风火火的回家修水管子去。
捷豹载着两人穿了大半个市区,夜幕降临时,顺利的停在了一栋老居民楼前。看样式就知道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建筑。褚逸心想要是他家老爷子还没折进去的话,这楼也就在两年之内必拆无疑。
跟在尤续身后,褚逸一路也不知道被楼梯道上堆着的杂物绊了几次,小脚指头被撞得生疼生疼的,疼的他只想骂娘。三字诀正准备开始,心里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去别人家做客,口中这么不干不净的话,那就太辱没了他堂堂褚家大少的名头。便故作温婉贤淑,啊不,应该是温文尔雅,跟在尤续身后悄悄走着。
也不知上了几截楼梯,这才算走到尤续家门口。还没等到他开门,就看见门外早已是滩滩积水。开了门以后,发现屋里面的水已经没过脚踝。上面甚至还飘着几只塑料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