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口茶,声音却微微有些哑,“过来。”
我放下东西,慢慢到他身边。
他看着我,脸上有若隐若现的笑意,“坐。”
我只好挨着他坐下。
他把茶放在一旁的方几上。一只胳膊搭在我身后的沙发背上。一只手拖过我的手,一只一只的捏我的手指头,“你最近,和小盈很好?”
“嗯。”我点头。
“你送她的生日礼物,那对耳环,很别致。她很喜欢。”
“那不算什么,我几乎没花什么钱。”
“不是啊,心意很重要。”他揽过我,让我靠在他肩上,侧头在我发髻处轻轻一吻,“小盈,她开始对你并不友好,所以,我要谢谢你。”
我有点受宠若惊的不安,“其实,我,我蛮喜欢她的,是真的。她很直率,心里怎么想脸上就怎么表现,喜欢就对你好,讨厌就骂。我和她相处很简单,很直接,不累。”
他脸上带着一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宠溺的神情听我说着,然后慢慢的笑道:“那我呢?你和我相处是怎样呢?简单么?直接么?累么?”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因为他捧住我的脸吻了下来,最后几个字消逝在他的吻里,“怎样呢?……你可千万……想好了再说……”
被他抱在怀里还能思考问题,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事实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沉沉的跳着仿佛随时会蹦出胸腔。我的双手还油腻腻的,费力的扎挣着小心不碰到他身上。没折腾多一会儿,我的胳膊也酸了,腿也麻了,身上的汗一层一层冒出来。
他完全事不关己,游刃有余的拿捏着力道,既可以轻松的困住我又不会让我太难受。
“怎样呢?”他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今天比较早,我不介意陪你慢慢来。”
“让我说什么呢?”我嗫嚅着。
“就说,”他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说说你和我相处感觉如何?”
“哦,”我哀叹了一声,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每天逗弄我为乐,他可能只是感觉好玩,但是这样下去我会没办法控制自己。“别折磨我,”我可怜兮兮的投降,一些深埋心底的话就这么完全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冒出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所以,别折磨我吧!”
“你喜欢我?”他动作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呆呆的瞅着他,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慢慢的把我搂在怀里,嘴唇凑到我耳边,轻轻碰触着我的耳垂,声音暗哑:“这句话很不错,你只要经常拿出来说一说,我就会完全拿你没有办法。”
我侧过头看他,默默的注视了一会儿,慢慢的吻上他的唇。
他的嘴角扬起,紧紧的抱住我,加深了这个吻。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宋盈叫着,“哥,糖糖呢,我们要去……看到我们的情状,一下子愣在当场。
我忙不迭的推开宋沥,扭过身子整理领口。
宋沥慢条斯理的嗔道:“小盈,进门前敲敲门好不好?你这毛躁的毛病总也改不了了是不是?”
宋盈脸上微微一酡红云,“谁知道你们……大中午的!”
宋沥斜睨了她一眼,伸过胳膊摸了摸我额前的头发,淡淡道:“有事?又是游乐园?过山车?”
宋盈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承认了。
我心里叫了一声不要,求助的看向宋沥。我这两天腰酸背痛精神紧张,实在陪她大小姐玩不起了。
宋沥怜悯的看着我笑:“别看我,你们勾的她,有胆子做就得有本事扛。”
宋盈扑过来抓住我,不由分说向外拖,“大哥我把她借走了。我们晚上回家。拜拜!”
我强求着她放我去洗了洗手换了衣服,卫生间里我看着天窗发了几秒钟呆,幻想了一下从30楼逃跑的可能性。她已经急不可耐的在外面敲门:“快点快点,天天在楼下等着呢,我们今天任务很重啊!”
我瞄了镜子中那个脸青眼乌的女人一眼,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打开门,被宋盈一溜小跑的拽下楼。
天天倚着一辆十分拉风的红色敞篷跑车,看到我们两人下来,开心的笑道:“还是盈盈你有办法。”
我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们就疯吧,何苦拉上我这把老骨头。”
宋盈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你只比我大了不到一岁好不好,做人家嫂子就倚老卖老么?”
我愣了一下,心里对这“嫂子”二字十分受用。
天天见我发呆,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将我塞进后座,自己则十分帅气的直接跳过车门进驾驶座,嘴里嘟嚷着:“你就是这样,只对我凶巴巴的。”
“好了吧你,别废话了,快开车!”宋盈一脸兴奋的催促。
“好咧!二位小姐坐好,咱们,出发咯!”天天开足马力,一路绝尘而去。
游乐场里,几个轮次下来,我头也晕了脚也软了小腿还一抽一抽的。眼看宋盈红扑扑的脸颊和越战越勇的神态,我决定趁自己没吐血之前自救。
宋盈去洗手间的空档,我绞尽脑汁许诺一系列甜点来诱惑天天与我站在同一阵营。等他终于点头,经我俩一唱一搭好说歹说,宋盈才勉勉强强同意再玩两个项目就告一段落。
为了补偿大小姐,安抚她兴奋的神经。我们从游乐场出来又杀进大卖场,采购了可以足够开大食会的食材回家。
天天从小吃腻了西餐,宋盈则突发奇想要吃苏杭菜。我正中下怀,大施拳脚煮了叫化童鸡,莲藕呛腰花,龙井虾仁,东坡肉,西湖莼菜汤等几道杭帮名菜,还做了鲜肉小笼,甜馅包子,糯米素烧鹅等小点,开了一坛十年陈花雕。像模像样满满一桌,看得宋盈和天天两眼发直。
我们把饭开在花园里的槐树下,清风明月,酒香淳淳。我们三个人推杯换盏,笑语晏晏。
天天直把那叫作“幸福双”的甜馅包子和内包豆沙的糯米素烧鹅拢在自己跟前,举着酒杯厚脸皮的宣布从此要多多关心中式甜点。宋盈则一改平日讨厌肥甘的作风,十分喜欢那道色泽红亮的东坡肉,说它味醇汁浓,酥烂但不腻口。
“糖糖,”她几盅黄酒下肚,声音娇娇软软,像掺了水,温柔得不得了。“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得这样好,真好吃,我小时候在妈妈家乡吃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这,这不算什么,”我也有些晕晕的,全身有一点脱力的感觉,飘飘欲仙,挺美妙的,“把我带大的敏姨,是杭州私房菜的主厨,我做的这些都是我从小看到大、最拿手的。你要是想吃鲁菜,粤菜,川菜,我,我就不行了。”
宋盈长长的叹了口气,弯弯的柳眉微微的皱着,“你可真能干,难怪他们都喜欢你。”
“喜欢我,谁啊?”我斜睨着她,好像并不十分明白她说了什么、我又会说些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我这个人,还从来没人喜欢过……从来没有,哦,不对,敏姨喜欢,她常常说,小爱,小爱,要吃饭,记得吃饭,你们说,”我举起酒杯,大声地问道那两个人脸上去,“这是不是喜欢,是不是?是不是?”
宋盈摇摇头,凑近我郑重其事的慢慢地说:“这不是喜欢,这是,爱!是最平实,最无华,最动人的爱。为了你拥有这份爱,我们,干杯!”
我十分开心,咧着嘴笑着,和她重重一碰,“干杯!”一仰脖全灌到嘴里。
天天在一边看着,没有碰杯,也灌了一盅,然后拉过我的胳膊,拍着胸脯说:“谁说没人喜欢你,我就喜欢,我就喜欢你,”他睁大眼睛在桌上搜寻着,夹起一支糯米鹅脯,嘻嘻笑道:“可是,我最喜欢这个……”
我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臭小子,居然拿我和这个比。我一把抓过那只鹅脯,塞进嘴里。
天天傻了两秒钟,扑上来摇我,“喂,就这一块了,你还给我,还给我!”
我才不理他,起劲儿的嚼着,“嗯,味道不错,真好吃!”
“你,你讨厌,抢我的东西,还,还气我……”天天居然虚拢着手掐我的脖子,“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我们这边又笑又闹翻了天,一边的宋盈忽然十分安静,瘪了瘪嘴,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和天天停下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我推推她,“小盈,小盈,你怎么了?”
我这一问,她好像愈发伤心起来,泪眼婆娑的望住我,“呜……糖糖,你告诉我,他,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我呆了一会儿,为什么?我,我怎么知道?
天天看着手中的酒,注视了一会儿,仰头灌下,“小盈,你为什么喜欢他,他那样的花花公子,一点儿,一点儿都不好。而且,他喜欢谁,你不是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