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躲到琉璃台另一边,“不行哦,那东西会招小虫子的,喂,你别过来啦……”
他长手长脚,人又灵活,身子一探就轻松抓住我,将食指举到我脸上,“让我抹一下才算完……”
我躲不过,只好半推半就任他在我唇上画着,好粘,我舔了舔,“嗯,太甜了。”
“真的么?我尝尝!”他压着我,居然不去吸他自己的手指,反而向我嘴边凑过来。
我背在身后的手刚好碰到一块软软稀稀的东西,灵机一动,抓了一块蹭在他脸上,“你尝尝这个吧……”
他半边脸上都沾上了黄油,“好啊,你死定了……”他用手摸了一摸放进嘴里,“这个根本不甜,你得给我舔干净。”
我早抽身退到一边,“真恶心,你自己玩儿吧……”我笑着向厨房门口跑去,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
我没防备,哎呀了一声,才发现这里站了几个人,不知看了我们多久了。
身后天天扑上来,嘴里还喊着:“抓到你了……呃……小叔叔,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程昱看着他笑,眼中却一片萧杀之气,“从你说不想去奥地利开始,可见你们太专注了,这么半天居然都没发现我们。”
我有点心虚的瞄了宋沥一眼,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的唇出神。
宋盈拉着一个女孩走出来,看着天天叫道:“哎呀,你这满头满脸的都是什么啊”
说着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女孩,女孩正愣着,哦了一声忙不迭的从包包里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举到天天脸上,“擦擦吧。”
天天接过帕子胡乱抹了几下,毫不领情的,“你谁啊?”
宋盈热心的把女孩又往前推了一下,“你不认得啦,她是焦叔叔的小女儿焦蕊媚,你们小时候常在一块玩儿的,她现在也在大学里念音乐呢。”
天天不甚关心的哦了一声,看向众人道:“沥哥哥,你们从澳洲回来啦!”
听听,又是小叔叔,又是哥哥姐姐,这关系够混乱的。我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好尽量收敛住笑容。这个天天,连我都能听出来他的语气貌似是在说,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多待些时候。
“程瑞天,你回来快一个月了,我爸和你爸都在奇怪你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你每天都在这里,没人管你了是不是?把脸洗洗跟我回家。”程昱转过头对我冷笑道:“唐小芙,你好本领,每天待在家里也能勾得人七荤八素的。沥,你出一趟门,回来是不是该立立规矩,你忙的话我不介意替你管教管教她。”
天天被拉走时冲我比划,“我先回去,糖糖,明天再找你玩!”
宋盈不屑的瞪着我,小小声说了句“真不要脸!”然后一手拉过焦蕊媚上楼去了。
一时间,厨房只剩下我和宋沥两人。
“糖糖?叫得真是亲热!”宋沥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解开袖扣,似笑非笑的仰着头看我。
我半垂着头靠在一边墙上。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
我站着没动。
他轻笑出声:“果然是我走了太久么,过来。”
我慢慢蹭过去,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按坐在他腿上。
他一手揽过我的腰,另一只手的食指捻过我的唇,放进他自己嘴里,
“是蓝莓。”他嘴角一翘,忽然就这样吻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细细密密的……
我昏昏沉沉的有点喘不过气,两只胳膊环上他的头,下意识的反应着他。他把我紧紧地箍在怀里……
他的吻渐渐移到我的脸颊、脖颈,呼出的热气都灌进我耳朵里,弄得我麻酥酥的。
“糖糖,真是个甜蜜的好称呼,就像你的人,”他声音低低的凑在我耳边,一边吻着一边说:“可你得离天天远点儿,程昱说的你听到了?你是想被他管教呢,还是我来?嗯?”
虽然我忙不迭的一再保证会与程瑞天保持距离并且说到做到,但当天晚上我还是被结结实实的管教一番。宋沥十分信奉使用“只一次就让别人记住一辈子”的雷霆手段。
他似乎十分喜爱那个蓝莓的味道,涂了我一身……
我越来越觉得他在人前一本正经,板着个万年不变的冰山扑克脸,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人后却什么下流玩什么,放浪形骸,淫逸无比。
我当然得离天天小弟弟远点儿,我可没胆去拔老虎的胡须。事实上第二天开始我就没再见到天天,大概被家里关了禁闭。
没他在一边闹我,我虽然日子无聊许多,可比起被找借口管教还是好太多了。但清闲日子总是过不了很久。
早上我接到一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敏姨病情恶化,血透是当务之急。我胡乱收拾了一下来到医院。病床上,敏姨双目紧闭,毫无知觉地躺着。她这个样子已经5年了。如果不是呼吸机间歇的声响和仪器上跳跃的星线,我真的觉得她已经离开我了。
我打了一盆水,慢慢的为她擦脸净身。
她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手脚也因为终年被药物浸拿而臃肿不堪。
医生告诉我她的癌细胞有扩散的迹象,必须尽快开始新阶段用药。用了不一定有效果,还要看病人本身的排斥反应和接受程度;但不用药一定会恶化。
所以我没的选择。我不敢奢望她还能睁开眼看看我,对我说,小爱,要记得吃饭。只要她活着,留着腔子里这一口气,我情愿上山下海、赴汤蹈火。
“敏姨,我嫁了。也许有一天,我能带他来看看你。”
“你常常对我说的,即使从前受过再多的苦,自己组织一个美满的家庭,也抵得过了。”
“敏姨对不起,我还是没听你的话见了他们。虽然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
“从前我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要这样对我。现在我真的不稀罕了。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没可能原谅他。”
我出了病房,全身一阵乏力,身子一歪坐在走廊的等候区。
这么一大笔钱,我到哪里去弄呢?我的存折上只剩5位数,大概勉强能够支持几天的仪器租用费。
找范金璇?她应该是被保释出来了,但我真的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联系。
找从前的小姐妹凑?她们也苦哈哈的,但凡有选择都不会走这条路,况且我也没法见她们。她们都知道我用上亿的新宋股份作嫁妆冠了宋姓,没的守着金山去要饭的。
再去跳舞赚钱?如果我不怕宋沥活撕了我。那就只剩一条路,伸手找我老公要。
我在他面前一向是面子里子都没有的,我还怕什么来?
假日中午的医院电梯口人满为患。我一时不耐烦等待,且坐久了正想走走路。谁想我这突然的心血来潮改走楼梯居然让我结识到他。
这个人实在是我生命中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彼时他被人揍成一团烂肉,蜷在楼梯间的垃圾筒旁边。不仔细看,你很难意识到那是一个人,衣不遮体,遍体鳞伤。几只苍蝇饶有兴致的围着他打转,隐约能闻到腐烂的臭味。
我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品牌男装山川溪水的创始人兼首席设计师纪山川。
山川溪水是唯一与国际大牌抗衡的男装品牌,每款造型出来都是限量发售,永远有市无价。衣柜中拥有几套山川溪水本身就是身份象征。
纪山川本人的低调神秘从来是上流社会乐此不疲的谈资之一。传说身家亿计的他还不满三十岁。T市真正见过他的不会超过五人。
不知道我走个楼梯间都能碰到纪山川本尊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本来想绕着他走,因为我不想去搬动一具尸体。
可是他突然伸出手来攥住我的脚踝,我吓了一跳,正在考虑从哪个部位踹下去可以让他松手,他一下子翻过身来,眼睛透过他蓬乱脏臭的头发那样恳切地望着我,一种热烈的渴望燃烧在他眼睛里。
“别走,帮帮我。”他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能淬出血来。
我呆住了,一阵恍惚。
十年前的一个冬夜,有一个小女孩,全身是伤、饥寒交迫的趴在路边的垃圾箱里,头上、身上全是令人作呕的馊菜剩饭,有老鼠在咬她的脚。可她不敢出去,她怕被人抓回去打死。雪花大朵大朵的飘落进来,把她身上的伤口和脓血都冻住。虽然她一直活得很苦很累,真正快乐的日子都没有几天,但她还不想死,她不想就这样可怜的在这世上消失。所以她抓住来倒垃圾的一位妇人的脚踝,苦苦哀求着,“别走,救我。”
我的眼前模糊了,小女孩和她细细的哭声一直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挥之不去。
我蹲下身抓着他的肩把他往外拖,他呻吟了一声,居然大力地摇头:“不,不要。”
“我带你看医生。你的伤口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