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光跑过来的时候,并未发觉余夕和王浩对峙的尴尬气氛,他拍了拍余夕的肩膀,突然看到这余师弟手里的《翠微心法》,又是谄笑道:“余师弟,你果然领过了心法。”
然而,面对一直恭敬作态的于光,余夕只是朝着对方微微一笑,又重新面向王浩。
这时候的气氛,犹如柴火点燃了烈酒,狂暴的火焰一触即发,令得不少入门弟子围至而来,摩肩接踵。
这情况倒有几分和昨日的情形相像!
“于光,没想到你还挺会做人的,这么一个废物你也不吝啬阿谀,做人如此,真是佩服!”
王浩见于光有意讨好余夕,不由扬声讥讽。
“哼,余师弟乃是筑光长老亲授的入门弟子,你王浩最好小心说话!”
于光不甘示弱,魁梧的身形往前站立一步,又道:“还有,我于光做事,也轮不到你王浩来指指点点!”
“哼!算你好运!”
一向冷漠倨傲的王浩,似乎也懒得去理会于光的耸言,他形如胜券在握一般,冷冷地瞥望着余夕、于光两人、便打算转身就走。
“怎么这里这般热闹?”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不想一道轻柔娇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声音仿佛凄美弦音在人心摇荡,使人沉静。
“是何师姐!”
等到一名身穿淡蓝裙,袅袅婀娜,娇妍韵致,年方少艾的女子从广场中央的青鼎后款款走来时,四面那一群入门男弟子们,皆是目瞪口呆,满脸仰慕恭敬起来。
这女子一头青丝盘腰,迎风而舞,当真是飘然逸仙。
“何师姐?这个人又是谁?”
人之面貌丑美,皆是皮下白骨,余夕尤其修炼了《知命观》,更加能衍生出肉身、魂魄的不同道义。
尽管眼前这位极其美丽动人的何师姐正是朝他走来,但余夕的眼里,却如同看到了一位普通人一样,并无任何的心动之举。
这也是《知命观》中心静的帮助。
“这位想必就是昨日传得沸沸扬扬,在入门阁名噪一时的余师弟吧?”
眼前的少女笑靥如醇香佳酿,秋水脉脉,灵眸含语地看着余夕。
周围不少男弟子早已是心惊动魄,仿佛少女的一颦一笑,如那温润香玉、流华仙音,在他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何师姐你好,师弟正是余夕!”
余夕剑眉微紧,身子往后退了一大步,对少女深深一个揖礼。
“余师弟不必客气,其实你我年若相仿,就算是称呼名字也未尝不可。”
少女淡淡一笑,又道:“我叫何瑄绫,师弟能令得筑光长老看中,必有过人之处,往后师姐的修炼还请多多指教了!”
“哼哼,一个丝毫没有修炼过得废物,连你何大师姐都大动干戈,不远几百丈之地,从翠霞居里走来,看来筑光长老的面子,倒真的不小呀!”
远见何瑄绫走来,王浩面色犹如闪过一道惊雷,对余夕冷冷道:“不过是借了筑光长老的势,你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
这一个色厉内荏的男子几句话道出,面对余夕的眼神早已不像方才那么冷淡,而是如同冰封雪山一般飒沓崩裂,冷若寒霜。
余夕从旁面不改色,淡淡道:“我余夕是否真借了何人的势,天地皆知!但天地之下,举目神灵,有些事情是否有做,一些人其实心知肚明,何必又来管着他人的事情?”
若在以往,凭着王浩入门弟子的身份,余夕怎么也不会将这番话说出。
但经过了那一晚的耻辱,以及现在同是入门弟子的份上,王浩的那一席话,怎能让余夕继续忍受得了?
少年这一言不出即平,一出言语惊人,就是往时那些听到怯弱的柴房小厮任人欺辱也毫不还手的人,此刻也是惊魂未定。
余夕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和王浩争锋?
“好一个心知肚明!那我就等着半年之后,你是否真的成为了筑光长老的入室弟子,成就炼体入虚的境界。”
王浩冷声冷语,眼中杀机骤闪而过,宝蓝的箭袖往身后一甩,之后负手向那广场青鼎方向走去。
众人一副面面相觑的样子,在一旁窃语道:“这个余夕也真的自不量力,连王浩师兄都敢得罪,难道就真的以为于光、筑光长老能保护的了他一世?”
“可不是么,就算于光像条跟屁虫一样,他也要吃喝拉撒,难不成,等他练就了强悍过王浩师兄的修为,才能自诩保护这废物一生一世?”
众人的声音尽管压得很小,但余夕耳聪目明,也大致分辨出其中的意思,只不过是无奈于自己没有半点修为,还身上带着个筑光长老的靠山之名,才不忍将心中的悲愤倾吐而出。
何瑄绫眼波流转,道:“余师弟,王浩在入门弟子中便是这样的性子,如今筑光长老看得重你,遴荐你为入门弟子,你就应该好好修炼,也好真的在半年之内,达到炼体入虚的修为!”
“可是……”
余夕面露沉重,沉声道:“半年达到炼体入虚,那就是练肉、练筋、练皮膜、练骨、练脏、练髓六个境界都要达到……”
何瑄绫叹道:“炼气入体只不过是形式上的修炼,这六大境界,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就算是天赋多么聪颖的人,也同样不能在两年内真的练成炼气入体六个境界,何况你才只有半年,除非……”
“除非什么?”余夕一时吃惊。
何瑄绫故意叹了口气,道:“除非像修魔那样,不按部就班的修炼!”
“像修魔么?”
余夕反复呢喃着这一句,脑海中不时闪过了《知命观》所说那句“心静乃是外物神魂之本,便是人鬼妖魔,都需遵守的奥义。”
既然世间任何生灵的修炼,不管肉身如何修炼,其神魂都必须遵循神魂的根本修炼方式,那么修魔又何尝能除外?
猛地,余夕的眼眸中闪烁着灼热的星芒!
何瑄绫的秋眸一直停在少年的身上,并未有任何的移动。
余夕道:“看来唯有专心致志,才能将修为提升,哼,半年之后,我一定要让王浩另眼相看!”
“余师弟,师姐所说的都是片面之词,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不过你有这份心,也是难得!”
突然,这位美丽的少女格格娇笑道:“师姐现在还要修炼,我的卧房就在翠霞居,你要是修炼过程有什么心得,可不要忘了和师姐分享哦!”
这个少女笑声渐起,忽如花圃中绽开姣靥艳姿的百花,四下的入门弟子们今日有幸能见得此仙姿韶华的笑意,纷纷睁大了眼帘,垂涎观望。
“好个余师弟,竟然连何师姐都对你刮目相看,师兄真是佩服!”
于光在何瑄绫绝美的容貌溢彩下,竟不忘了拍余夕几句马屁。
……
夜深人静,入门阁广场内静无人烟,只有那一道淡蓝色的倩影,依旧停留在周围草树摇荡的凉荫中。
这道倩影是一位绝美的女子,在白日的时候,她还和余夕谈笑甚欢,被众入门男弟子簇拥围绕,仰慕爱恋。
只是,女子玉颜上那不禁多了的几分愁伤,仿佛使得清濯的月色,也显得黯然。
忽地一声“飕飕”狂风疾卷,接着便有一道漆黑色的人影,立足于草茎上,细小翩弱的草条,并没有因为人影的站立而垂腰变形。
“还有半年就是入门弟子的选拔,你有多少分把握能被翠剑掌门选为入室弟子?”
人影身上的黑色衣袂随风猎猎,冰寒的月色倾洒而下,并没有将他的容颜给显露出来,反而令得更显奇妙。
“崔机子身为翠剑宗历来唯一一位达到炼体入虚散气的修为,他天赋异禀,自然眼光甚高,我并没有多少把握能成为他的弟子。”
轻柔淡雅的声音从这道淡蓝色的倩影传出,此刻光线熠熠,寒风刺骨,尽管她的身后站立一位修为精深的人。
但这样的情形,却并没有改变她脸上的忧愁神色。
“今日殿主将一头豢养三年的冰夜犬给活生生杀死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黑影言语冰冷,听到他的话,这淡蓝色的倩影猛地一颤,不过最终还是稳住了心神。
“冰夜犬拥有不弱于修士练筋的修为,又是门主的爱宠,只不过平日里没做什么重大的事情,殿主怎么会杀它?”
“可殿主已经杀了,而且还将它的尸体给一块一块割下来,赠予各位门主长老食用,哼……对于一只没有用的狗,殿主能留着它这么多年已算是仁慈了。”
黑影依旧冷声,只是这会面前的女子,却悠然叹气:“至少人不是狗,有着精明的头脑!”
“可你别忘了,你不是人!”
黑影骤然阴冷:“就算是人,办事不利同样要死!”
“哼!”
女子冷哼了一声,之后四下安静下来,半晌,她才无奈叹道:“我今日看到一个没有一点修为的少年,不过他的神魂非同一般,被筑光亲授为入门弟子了!”
“这么说的话,翠剑宗果然有修炼神魂之术?”
听得女子这一声话,黑影的语气稍有缓和:“你务必要将这东西给弄到手!”
“难道你想让我去跟筑光要?还是去那个少年身上找?你可知道翠剑宗可是五大剑宗之一的宗门?”
这时,女子有些不悦了,只见她秀发松松地洒在纤柔的柳肢,露出那狡黠的脸畔,道:“有时候眼见得不一定为真,看似做事不利,却已经成竹在胸的人,才是最有智慧的胜利者!”
“那你还是有把握成为崔机子的入室弟子?”
黑影没由来的语气一转,话锋中竟有些难以置信。
“能修炼神魂之术的人,就算是没有修魔,他的天赋定不会比其他人差,那少年能遇事笃定,被人侮辱还能处变不惊,你认为以他的情况,能否入崔机子的法眼?而我要是和他再走近一些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女子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逐渐平稳,看样子她的心神已恢复过来,而此刻她脸上所浮现的狡黠之意,却显得聪颖智慧。
“那你觉得他有几层把握,能半年内将修为修炼到炼体入虚的境界?”
黑影顿时来了兴趣,仿佛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便要出现。
女子道:“那要看他真正的资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