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丫头,又跑到哪里野去了。”
艾瑟琳拉着白发老头走了出来,一边笑着对我说:“菲利,这是巴洛基教授。”
我呆呆地看着白发老头,这不是刚才在镜店的那个谦恭的绅士吗?怎么在艾瑟琳口中成了教授?这个老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哈哈,孩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巴洛基大笑着,挽着我的肩膀,走进了铁门。
铁门面别有洞天,与铁门外的冷冽不同,铁门内的布置格外的温暖。黄檀木制成的雕花茶几正对着大门口,茶几后是水牛皮质的沙发。正中间是一个宽大的长沙发,两边则各摆放着单人沙发。茶几和沙发的四周都刻着精致的山茶花纹,像古铜幽幽地泛着青光。右手边是一个大大的酒柜,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酒,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看来这巴洛基还是一个老酒桶。左手边烛光摇曳,看样子这边应该是房间的所在。
“是我让艾琳把你找来的。孩子,早在镜店我就发现你非同一般,单你肩头上那只机械鸟,就是百年前失传的工艺。”巴洛基的说话声打断了我的观察。
难道,他是在打机械鸟的注意?可毕竟我一醒来,这鸟就在我身边,肯定跟我的身世有关。这只鸟的一切我都有必要知道。既然他知道制作工艺是失传的,那必然知道些什么,我何不趁这个机会弄个明白?
“你可以帮助我找回身世吗?”我淡淡地说。
接着,巴洛基引着我坐在了左边的单人沙发上,而他则和艾瑟琳一近一远地坐在了长沙发上。
“噢,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孩子。只要你配合我的抗魔化研究。”巴洛基笑着说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亚尔弗列得?塞西尔?亚都尼斯?安格斯?麦勒利?卡罗伊斯?费南都?巴洛基,你可以叫我巴洛基爷爷哦!”
“菲利。”我言简意赅地说。不管你是巴洛基也好,马洛基也好,都与我无关。搞清我的身世,才是头等大事。
巴洛基依旧面如春风地说:“菲利,这是艾瑟琳?谢芙尔特,我的学生。你就叫她艾琳好了,亲切点,平时我们都这么叫。”说完,巴洛基转头瞥了一眼艾瑟琳有些涨红的小脸,少女本来白皙的脸颊因气愤染上了几缕绯红,显得十分娇羞。
艾瑟琳见巴洛基这样说,捂着红脸,跺了下小腿微怒道:“谁要你喊我艾琳啊!我跟你不熟!”于是噘噘嘴,从沙发上跳了出来,气呼呼地进了房间。
“没事,艾琳就这样。”巴洛基拍拍我的左肩,笑着说道。接着,他站起身走向酒柜,从就加上取下一瓶包装有些泛黄的白兰地,“嘭”的一声,打开了酒盖,透明的液体“咕嘟咕嘟”地流进了高脚玻璃杯。
巴洛基微微摇晃着杯身,缓缓向我踱来。
“菲利,你知道路德维亚家族吗?”巴洛基又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轻咋了一口白兰地。双目微闭,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正是在回味口中白兰地的香醇。
“不知道。”我淡漠地回答。
“你今日在镜店看到的女子就是路德维亚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拉拉?达娜伊德斯?路易斯?路德维亚。白月城里最顶尖的贵族,她的母亲是路易斯三世国王陛下的女儿达娜公主殿下,父亲是科罗迪奥公爵。她虽然偏爱奢华的饰品,但也关心抗魔化实验,我的研究经费都是她赞助的。明天,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下她。”巴洛基边咋着白兰地,边说着话。不知不觉,杯子已经见底,而巴洛基的脸上也泛着点点红晕。
巴洛基放下高脚杯,领着我走向为我安排的房间。
“孩子,这间房以后就你住了。虽然许久没用,但还算整洁。今天你先凑活着睡一晚,有什么不满意的明天尽管跟我提,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巴洛基笑着对我交代着。
于是,我推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上面铺着整洁的白床单,一个孤孤单单的白枕头摆在了床头。左手边是一个矮小的床头柜,上边烛台上点着一柄白蜡烛。烛台旁放着一本《新约》,书皮看上去是牛皮制的。右手边是一个暗黑色的衣柜,我抓着把手拉开柜门,里面挂着好几件白衬衫、外套、斗篷、西装裤等等。而且大部分都和我的尺寸相差不大,“难道这是教授事先为我准备的?”我心里嘀咕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我把衣柜里的被子抱了出来,丢在了床上,顺势侧身一倒。机械鸟从我肩头飞离,直直地落在床头柜上,“咔咔咔”的声响,又变成了一只红毛的美猫。我凝视着它,眼皮变得越来越重,便窝在柔软的被子上沉沉睡去。
Flex…Flex…
…………
Flex…Flex…
…………
又是那个声音,我变得稍稍有些不耐烦。Flex到底是谁?为什么一闭上眼就能听见?
烦躁、愤怒令我睁开了睡眼,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像一只蜷缩着的黑猫睁着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在盯着你,仿佛看尽了心底的恐惧。可黑暗却掩盖不住身旁那微弱的烛光,那黯淡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摆,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样。我支起身子,斜靠在床沿上。望着烛火晦明晦暗,伸手拿起了那本《新约》。
“Dashei?t,dassdieZerst?rungvonneugeborenen(毁灭即是新生)。”书的扉页上深蓝色的字体与泛黄的纸张融成一体,宛如浑然天成的银河。耳边的呼唤声渐渐地消失了,周围静谧一片,只有机械猫发出的“咔擦”声。
世界的末日已经到来
没有谁可以将其阻止一切
崩坏的交响乐曲已经奏响
滴落的雨水宛如泪的声音
请告诉我被欲望所支配的人们
何时憎恨占据了他们的心
…………
…………
机械猫又放起了歌谣,每一个音符仿佛都充满了魔力,像镇魂曲一样安抚着我烦躁的心。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醒来血腥的森林、再是镜店里的那个人,接着是艾瑟琳的出现和巴洛基的收留,还有这地下的一切。太多的巧合都集中在这一天之内,我不得不怀疑,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或许现在正是魔化人狩猎的时候,一轮血红色的残月当空悬挂。皎洁的月下,狂化的魔人相互厮杀、骨肉分离。阴森森的白骨在肩头、手肘、膝盖等关节处若隐若现,带着嗜血的狂热,仿佛狰狞的小丑在嘴角绽放的邪恶微笑。夜,是魔鬼的眼睛。撒旦扯着嘴狂笑,牵引着月下的“人偶”,正在上演一出又一处血腥与暴力的戏剧。
白月城的最高处——贝拉东纳城堡住着城里最尊贵的贵族。贝拉东纳像绽放在悬崖的荆棘玫瑰,坚硬的躯壳阻绝着魔化人的一波又一波袭击,在黑夜中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路德维亚的继承人正睡熟在城堡的最高处,她的寝室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驱赶着来自高处的寒冷。拉拉的爱宠此刻正侍立在火炉旁,随时准备添加新柴木。堆在小银架子上的柴木都是远洋运来的上品沉香木,燃烧时能散发安神的馨香。寝房里此刻仅有柴火因燃烧迸裂的“咔咔”声,以及拉拉轻微的鼻息声。
是夜,白月城上空寂静无声。